第一章

再次見到未婚妻時，她手上戴著一枚婚戒，身後浩浩蕩蕩跟了一整個秘書團。

她把文件遞給我，施舍中帶著點試探，“楊季，既然你得到了應有的懲罰，那就老老實實回來上班吧。”

如此柔和的表情，和五年前為了她的竹馬陷害我入獄時截然不同。

我沒接那份文件，收拾好東西轉身離開，

“江總，這份工作我幹不了，另請高明吧。”

01

“楊季，我還讓你回來上班已經夠仁慈了，還敢跟我甩臉！”江沐沐惱羞成怒。

身後的江沐沐氣的把文件摔在地上，“楊季！你站住！”

我沒有停留，也沒有回頭。

路過公司廣告屏時，一閃而過的優秀員工照片讓我愣在原地。

五年前，我也是站在這裏，看著自己的名字滾動在大屏上，內容卻直指我竊取公司高精技術的惡行。

“楊季，沒想到你是這樣的人！”

江沐沐的聲音像一記重錘，把我錘入地獄。

她像看什麼臟東西一樣看著我，“要不是李錚及時挽回損失，就不隻是坐牢這麼簡單了，你傾家蕩產也賠不起！”

李錚，如今人工智能駕駛技術的頂尖人物，也是江沐沐的青梅竹馬。

我皺著眉，想為自己爭辯兩句，“那天我根本......”

“閉嘴！真讓人惡心！”

江沐沐一巴掌扇在我的臉上，眼裏滿是厭惡。

我連苦笑都做不到，隻是覺得酸澀。

一個外人的三言兩語比我這個和她相處了七年的未婚夫還重要。

“楊師傅！最新的碰撞測試結果出來了！”

檢測人員揮舞著報告招呼我過去。

我下意識抬腳往操控室走，卻被江沐沐攔住。

“這次你還想再撞死幾個人？”她緊皺著眉，“你別管了，阿錚會代替你。”

我握緊拳頭，聲音也有些顫抖，“這個技術我研究了十年！他憑什麼取代我！”

“我說你沒資格就是沒資格。”她揮手讓保安把我“請”出去。

我被拖出公司大樓的時候，看到了角落裏李錚得意的嘴臉。

他抬了抬眼鏡，故意漏出江沐沐送給他的腕表，是我喜歡了很久但江沐沐一直不舍得給我買的那款。

02

那天我回到家時，天還沒黑。

鋪天蓋地的短信電話湧出來，我根本來不及反應。

滿屏的辱罵和源源不斷的騷擾電話讓我的大腦短暫空白了一瞬。

我打開備用機，熱搜第一赫然出現我的名字。

“大江科技實驗現場一死一傷！指揮人員楊季草菅人命！”

我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失手打碎了桌角和江沐沐的情侶合照。

出事那天，我原本打算跟江沐沐求婚的。

我提前半年開始布置，拱門上的鮮花都是我親手一朵一朵插上的。

我精心準備好了一切，她卻並沒有來赴約。

江沐沐手機一開始還能打通，到後來直接關機了，根本聯係不到。

就在我懷疑她是不是出了什麼事的時候，卻看到李錚的賬號發布了一條動態。

是他和江沐沐的合照，並配文：青梅竹馬，強強聯合。

我努力找也找不到哪怕一點點P圖的痕跡。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樣狼狽離開的，我腦子裏隻有一個念頭。

要江沐沐給我一個解釋。

我握著定製的婚戒在客廳從下午等到天黑，再熬過黑夜看朝陽升起。

直到天光大亮，江沐沐才不緊不慢回到家中。

我還沒說話，她就順手抄起一個玻璃杯砸到我腦門上。

“楊季你個瘋子！技術不成熟為什麼要指揮真人上路！”

“你不是說改好了嗎！你不是說會停嗎！”

“人死的時候你有過一點點後悔嗎！”

鮮血順著我的皮膚滑落，砸在我手中的戒指盒上。

她死死盯著那兩枚染了血的戒指，

“你該不會覺得我會嫁給一個身上背了兩條人命的人吧？”

03

事業家庭一無所有，我傻傻愣在原地，竟然不知道該怎樣麵對。

接到停職信息的第二天，我就去檔案室調了記錄。

指揮室並沒有我的打卡記錄，當天的指揮人員列表裏卻赫然寫著我的名字。

我去調監控，監控也不翼而飛。

我正焦急地刷新屏幕，想通過技術手段恢複。

“楊博士，很不甘心吧？”

身後響起李錚的聲音。

我轉過頭，他舉著的手機屏幕裏是當天現場的監控視頻。

畫麵裏，李錚偷偷把撞擊實驗的普通玻璃換成了重型鋼板。

我新編寫的避障程序還沒有編進程序裏，他就赫然冒這麼大的風險！

輔助駕駛員的鮮血灑在前擋風玻璃上時，我下意識閉上了眼睛。

光是看著我就止不住地發抖。

李錚居然笑出了聲，“我還以為李博士的程序多厲害呢？看來還是不堪一擊啊。”

“那是一個活生生的人！”

“你做決定之前為什麼不加上我修改的避障程序！為什麼把玻璃換成鋼板！”

我青筋暴起，抓起他的衣領。

李錚看著我發瘋，勾著嘴角按下刪除鍵。

“現在證據也沒了，這些事情都是那你做的哦。”

“你猜沐沐會信誰？”

他慢條斯理地整了整胸前的衣服，

“哦對了，好像給海外公司的高精技術文件也是你發的呢，對吧？”

我不可置信的瞪著他，我十年辛苦編寫的程序沒日沒夜的實驗，現在都被李錚拱手讓人。

“你混蛋！”

我衝上去再次跟他扭打在一起。

他卻沒有還手的意思，像看著一個小醜一樣。

“我混不混蛋好像你說了不算，重要的是大家相信誰，沐沐相信誰。”

我的拳頭沒有落下。

這有什麼好爭論的，江沐沐從來沒有相信過我。

04

她或許一開始對我就隻是玩玩。

和江沐沐認識的時候，我還隻是一個灰頭土臉的男大學生。

我想程序太過投入不小心打翻了她的咖啡。

她要我為她的咖啡和衣服負責。

我沒有錢賠給她，她就投資了我的項目，並把我招進大江科技。

她就像一束光照進我的前路，我們也順理成章的在一起。

在和她在一起的幾年裏，她從來沒有承認過我的身份。

她說內部禁止員工互相談戀愛，還要我知足，不要小心眼。

而在我們在一起的第二年，她的青梅竹馬以及娃娃親對象李錚留學歸來。

看到江沐沐羞紅的臉，我才不得不承認。

公司並沒有什麼狗屁規定，隻是她不願意承認，看不起我的身份而已。

我強迫自己不去看不去想，苦苦維持著這份搖搖欲墜的感情。

可換來的卻是江沐沐的肆無忌憚。

我以為她這樣的大小姐就是刁蠻任性，所以我總是寵著她慣著她。

可在李錚的身邊她卻像個乖順的洋娃娃。

李錚要去對接項目，她暫停會議親自去送。

李錚要休假，她就興高采烈做旅遊計劃。

李錚熬夜寫程序到很晚，她沒有半分脾氣在身邊陪著，還心疼他熬紅的眼睛。

那些溫柔與親密是我未曾見過的。

現在想想，她和我在一起根本不是愛。

隻是李錚遠在國外她閑得無聊需要找個人打發時間罷了。

我隻是她無聊時刻的消遣。

所以當李錚回來的時候，我也是可以隨時被丟棄的那個人。

我倔強地不肯放手，隻換來被汙蔑的結局。

我累了。

是時候放手了。

05

警察來的時候，我剛收拾好我的行李。

我甚至還沒有找到落腳的地方，就被稀裏糊塗帶上了警車。

審訊室裏的窗戶很小，這樣的夏天，悶得我喘不過氣。

“快說，你是怎樣在程序裏做的手腳？”

警察對我的態度並不好，許是真的相信了我的“惡行”。

我搖搖頭，“我不知道，我當天休假了，不是我。”

我的心很麻木，我知道他們並不相信，但也隻能徒勞地解釋。

“你態度端正點！那可是一條人命，你怎麼下得去手！”

身邊的警察輕笑，

“我看他就是那種心理極度陰暗的變態，估計拿殺人取樂呢吧。”

然後就是一陣哄笑。

眼見問不出什麼，他們就把我關了起來，隨時提審。

24小時，我必須挺過24小時。

這樣他們沒有確鑿的證據就必須放了我。

幾乎每兩個小時我都會被抓去審訊室，我的精神已經瀕臨崩潰。

警察的態度也越來越不耐，如果不是法治社會，我估計已經屈打成招了。

可這樣的精神攻勢，我也快要支撐不住。

我努力掐著虎口讓自己保持清醒。

我不能承認，我必須要出去找到真相，還自己一個清白。

房門又再次打開。

這次進來的不是要帶我去審訊室的警察，而是李錚。

我勉強站立，直直的瞪著他。

“呦，楊博士這是怎麼了？狀態這麼差。”

他臉上全是得意的笑。

見我不說話，他又繼續開口，

“我來是替沐沐告訴你，你們結束了，你死了這條心吧。”

他這副惡心的嘴臉真讓人好笑。

“那就祝你們這對殺人犯長長久久。”

李錚的自大殺死了兩個科研工作者，江沐沐殺死了以前的那個我。

男人立即變了臉色，給警察遞了一個眼神然後轉身離開。

之後便是更加高壓的審訊。

我出警局的時候腳步都是虛浮的。

因為隨時都會被再次傳喚，所以我查證的時間並不多。

突然，手機裏傳來一條陌生人發來的短信，

“楊博士，想翻盤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