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婚前七日,我的未婚妻葉傾城花費萬兩黃金,買下京城最負盛名的庭院,贈予了她的謀士謝流雲。
我將她贈我的定情信物隨手扔進了池塘。
大婚前三日,葉傾城身著婚服,與謝流雲遊湖泛舟,夜賞星河。
我命人拆了親手為她搭的秋千。
今日,春雨微寒,她與謝流雲在竹林亭中深情相擁。
我將退婚書呈予她的父母,決定不再耽誤這對有情人。
“晚輩才疏德薄,配不上葉小姐,懇請伯父伯母成全。”
1
“秦楓,你和傾城鬧了什麼不愉快?”
葉夫人端著茶,眼神有點飄,不敢正眼看我。
“這婚期近在眼前了,為何突然要退婚啊?”
她話說得客氣,可眼角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我心裏明白得很,當初要不是為了我秦家書香門第的名聲,他們葉家這新晉的權貴,根本不會與我家定親!
他們覺得,自家的寶貝女兒,該配個手握實權的名門望族,哪怕是配公侯皇子也是綽綽有餘。
而不是我這個隻會死讀書的窮書生。
現在,來了個名動京城的才子謝流雲,正合他們心意。
“沒有什麼不愉快,隻是秦某才疏學淺,恐耽誤了葉小姐。”
我語氣平靜。
葉夫人立馬順水推舟:“哎呀,那真是可惜了。”
說著可惜,臉上卻笑盈盈的接受了退婚,忙不迭地把我送出了門。
回到我葉傾城為我們租住的小院,冷冷清清,葉傾城自然不在。
深夜,葉傾城帶著一身寒氣徑直推門而入。
說是去參加詩社,其實是帶著謝流雲去看她給他買的庭院了,手裏還提了個食盒。
“秦楓,給你帶了點宵夜,流雲說這家的糕點很不錯。”
她打開食盒,露出幾樣精致的點心。
這種精巧茶點,是她偶爾會順手捎給我的東西。
上次謝流雲來我這,看到我的茶歇特意告知這是京城最大糕點鋪招牌點心的贈品。
而最難訂的招牌點心,葉傾城專門每天都為他訂製。
她甚至還特地請大師獨家製作印有他名諱的專屬糕點。
謝流雲那日搖著折扇,笑容意味深長。
“傾城還真是懂得物盡其用啊!”
他那副施舍與得意的神情,仿佛就在眼前。
我抬眼望向葉傾城,語氣平靜無波。
“與謝先生喬遷新喜,還記掛著秦某,真是難為你們了。”
她臉色瞬間就沉了下來。
“你這話什麼意思?流雲是一片好意!你這樣夾槍帶棒的說話,有意思嗎?”
我冷笑一聲:
“你們盡興就好,不用顧及我。”
她像是被點著了:
“秦楓!你再這樣陰陽怪氣,直接退婚算了!”
又來了。
當初確定婚約的時候,我欣喜若狂。
五年來,我謹守婚約,一心一意待她。
可她呢?
心思早就不在這裏了。
算了,強求無益。
我剛想直接說退婚書的事,她已經一扭身進了臥房。
把門關得震天響。
以前隻要她有一點不滿,我就會低聲下氣地去哄她?
可現在,我累了。
就這樣吧!
2
第二天一早,她居然罕見地在廚房忙活。
看到我,她端了一碗粥出來。
“嘗嘗,我親手煮的。”
我接過來喝了一口。
“尚可。”
她聞言,臉上立刻有了笑意,忙將旁邊一個更小巧精致的紫砂燉盅仔細包好。
“那就好,流雲肯定會喜歡。”
“他近日鑽研詩文,耗費心神,早該好好補一補了!”
不等我說什麼,她拎起飯盒就急忙出門了。
我站在院子裏,看著她滿心歡喜的背影,心中卻沒有絲毫波瀾。
午後,我去了葉家設立的書坊,辭了那裏的差事。
管事的人並不知道我和葉傾城的關係,很痛快地答應了我的請求。
與葉傾城有婚約的這五年,幾乎沒人知道我們的關係。
她說我們兩家門第已有差距,為了我們的名聲不惹人閑話,拒絕公開我們的婚約。
可她與謝流雲呢?
同遊同飲,出入對,幾乎成了京城人盡皆知的才子佳人。
她不僅從不避諱,還樂見其成。
路過葉傾城的書房,嬉笑的聲音傳來。
我透過門縫,看見她正撚著一顆葡萄,含笑遞到謝流雲唇邊。
“甜不甜?”
她笑著,拿絲帕替他擦拭唇角,眼神是我從未見過的溫柔。
謝流雲看到門外的我,嘴角勾起一抹得意,順勢握住她的手腕,吻上了葉傾城的嘴唇。
葉傾城臉頰緋紅,嬌嗔地打了謝流雲一下,嘴角是掩不住的笑意。
我搖頭苦笑,轉身離開。
回到工位準備處理事務,同僚送來一盒果脯。
“秦先生,這是謝公子送的果脯,讓給大家分分。”
同僚放下盒子,壓低聲音八卦道:“聽說這是前日葉小姐為了謝公子一句喜歡,跑遍了東西二市買的呢!”
我忽然想起,前日我感染風寒,咳嗽得厲害,托人帶話想請她來看看。
她隻回了一句:“風寒而已,多喝點水就好了,我很忙。”
原來忙的是這個。
同僚嘖嘖感歎:“要我說啊,這葉小姐的心思,明眼人都看得出來,估計好事將近嘍!”
我笑了笑:“才子佳人,確實是般配。”
天色暗淡,我看見葉謝流雲上了葉家的馬車。
我沒有詢問,獨自回到小院,收拾我那些簡單的行囊。
臨睡前,推開窗,聽見有人在奏琴彈唱唱謝流雲的新詞。
想起葉傾城最近也讀這些詩詞,還讓我一同欣賞。
而從前我也與她分享詩文,她總嫌枯燥:
“讀這些有什麼用?能當飯吃嗎?”
後來,我珍藏的幾卷孤本,被她不小心拿去送了人情,再無歸還。
如今,她卻因謝流雲對詩詞徹夜不眠。
我不禁感歎,這就是愛情嗎?
關上窗,吹熄油燈。
一切皆空,我不想再想。
3
夜晚,我睡得正沉,突然被一陣寒意驚醒。
睜開眼,葉傾城站在榻前,一把掀開了我的薄被。
“流雲飲多了酒,要在這裏睡。你去書房睡吧!”
她語氣冷淡,如同吩咐下人。
“為何我要讓他?”
我坐起身。
她眉頭緊蹙:“流雲飲多了酒身體不適!你讓他一宿怎麼了?你怎麼這麼小氣!”
我看著她的眼睛:“城中多的是客棧,或者讓他睡在你的閨房也未嘗不可。”
她瞬間惱羞成怒:“秦楓!你放肆!我與流雲清清白白,你心思怎能如此齷齪!”
“你如今真是越發不堪了!”
我還想說什麼,可對上她那滿是厭棄和不耐煩的眼神,所有的話都堵在了喉嚨裏。
那雙曾經對我溫情的眼眸,如今隻剩下和厭棄與不耐。
我忽然覺得無比心累。
愛意消散時,連呼吸都是錯。
“我累了。”
三個字,輕飄飄,卻道盡了五年委屈。
門外傳來幾聲輕咳,謝流雲扶著門框走進來,一臉委屈。
“傾城,算了吧,我在這打擾到秦兄了。”
葉傾城立刻打斷他,拽著他的胳膊往外走。
“流雲別理他,我們走!”
我聽見她壓低的嗓音帶著心疼:“快去我房裏歇著,我已讓人備了醒酒湯。”
後半夜,我無法入睡。
隔壁房間兩人嬉笑打罵的聲音吵的我實在無法入眠。
不知過了多久,房門又被推開。
葉傾城悄聲摸上床,從身後輕輕抱住我。
“流雲睡熟了。”
她聲音帶著一絲疲憊的柔軟,手指勾住我的衣帶。
“阿楓,這些天是我忽略你了。等這段時間忙完,我再好好陪你,可好?”
“以後我再也不趕你出房了,好嗎?”
過去我無數次因她與謝流雲親近而有不滿,她總冷著臉讓我看不慣就滾。
如今,她主動來說這些。
我卻沒有任何觸動。
我敷衍回道:“日後再說吧。”
她身體一僵,安靜幾秒後。
她手不安分地探入我衣內,帶著一種刻意的討好,試圖點燃些什麼。
感受著她貼近的溫熱,過往種種如走馬燈般在眼前飛速掠過。
多少次,她誇讚謝流雲的詩,當眾嗤笑我的文章不堪入目。
多少次,她因為謝流雲一句話,便決然將我拋棄。
憑什麼要我一次次忍下這屈辱?
憑什麼我五年的赤誠真心,抵不過謝流雲幾句撩撥?
一直隱忍的情緒爆發。
我猛地翻身壓住她,狠厲地吻她。
衣襟散亂間,她鎖骨下方一抹新鮮的吻痕直戳眼球。
她身上還沾著謝流雲的墨香與酒氣。
一陣惡心翻湧而上,我猛地推開她,不管她的渴求,抓起外袍衝出房門。
謝流雲,你贏了。
我輸得,一敗塗地。
4
我在書房裏坐了一夜。
天明時,院內寂靜,葉傾城不知何時已離去。
翻開曆書,今日就是我計劃離開的日子。
離開前,我想與她將話說明白,徹底了斷。
我訂了清風樓的位子。
那是我們少時第一次隨長輩相見的地方。
定親後,每年婚期這一日,我們都會在那裏相聚。
直到謝流雲出現,這個小小的約定便無疾而終。
黃昏時分,葉傾城回來了。
我尚未開口,她便一個耳光狠狠扇在我臉上,耳邊嗡嗡作響。
“秦楓!我沒想到你這麼卑鄙!”
我愕然抬頭,隻見謝流雲從她身後走出,以袖掩麵,指縫間似有血跡。
“秦兄,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我這就離開京城,此生不再見傾城小姐。”
一瞬間,我明白了。
好一出栽贓陷害的戲碼。
葉傾城心疼扶住謝流雲,轉向我時眼神凶狠。
“我一直以為你隻是小心眼,妒忌流雲之才,沒想到你竟惡毒到動手傷人!”
我看著她,隻覺得心寒徹骨。
“我未曾動他分毫。”
我的平靜反而激怒了她。
“今日這院裏隻有你二人!不是你,難道是他自己傷了自己不成?!”
“你是什麼人,我還不了解嗎?!”
字字如刀,淩遲著我最後一點念想。
五年的相伴,原來在她心裏,我竟是如此不堪之人。
謝流雲突然發出一聲悶哼,葉傾城立刻緊張地望過去,滿眼心疼。
“你以為不吭聲就完了?立刻給流雲跪下道歉!”
“否則,我們的婚約,就此作廢!”
我看著她的眼睛,冷漠地回答。
“求之不得。”
她臉上閃過一絲詫異,隨即化為被挑釁的憤怒。
“你以為我不敢?我葉傾城說到做到!你等著!”
她對身旁的心腹厲聲吩咐。
“立刻回府去請我爹娘過來!就說我要退婚!”
說到退婚二字的她還刻意加重聲音。
沒一會,葉將軍和葉夫人急匆匆地趕來,臉上帶著不耐與疑惑。
葉傾城趕忙上前說。
“娘!我要解除與秦楓的婚約!”
話音未落,葉夫人一臉不悅的回應。
“傾城!你再胡鬧什麼!”
“秦公子昨日來家裏退婚,我與你父親都已應允,婚事已廢!你還不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