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瑜,你不過是我們陸家養的一條狗,還真以為自己能當上陸太太?”
“弄臟她,拍下來,明天一早,我要讓全京城的人都看看,她是個什麼樣的貨色。”
“一千萬,拿著滾,別再出現在我麵前。”
......
明瑜猛地睜開眼。
冷汗已經浸透了她真絲睡裙的後背,黏膩地貼在皮膚上,很不舒服。
又來了,這個該死的夢。
她坐起身,將滑落肩頭的長發攏到一邊,扭頭看向窗外。
這不是她第一次做這個夢了。
從一個月前開始,這些充滿了羞辱與惡意的片段就反複闖入她的夢境。
夢裏,她是一本豪門小說裏為了襯托白月光女主而存在的炮灰女配。
她的未婚夫陸言忱,為了名正言順地迎娶他的真愛,會精心策劃一場“捉奸”大戲,雇人毀掉她的清白,再用一筆錢把她打發掉。
原劇情裏,她抵死不從,最後被折磨得精神失常,下場淒慘。
第一次夢見時,明瑜嚇得魂飛魄散,徹夜難眠。
可同樣的夢做得多了,恐懼就變成了麻木。
尤其是,當她真的見到了夢中的女主角從陸言忱的車裏下來,正大光明地進了陸家,與他家人談笑風生。
陸言忱對著那個女人露出了她從未見過的神情。
那一刻,明瑜就明白了。
臥室門被推開,一道頎長的身影走了進來。
“醒了?臉色怎麼這麼差,又做噩夢了?”
陸言忱蹙著眉,很自然地想抬手探一探她的額頭,“你最近好像經常做噩夢。”
明瑜下意識地側身躲開,“......沒事,就是有點渴。”
她若無其事地下了床,越過他往樓下走。
陸言忱抿了抿唇,隨即不動聲色地收回,跟在明瑜身後一起下了樓。
“過幾天就是我媽的生日宴,”陸言忱的語氣依舊溫和,“我讓店裏送了幾件禮服過來,你等下試試,挑一件喜歡的。”
明瑜腳步一頓。
來了。
夢裏那場改變她一生的劇情,就是從這場生日宴開始的。
明瑜走到吧台邊,給自己倒了一杯冰水,仰頭一飲而盡,才應道:“好啊。”
陸言忱走上前,從身後環住她的腰,下巴抵在她的肩窩,“怎麼了,瑜瑜,還在為我沒陪你吃飯過節日生氣?”
前幾天是他們在一起五年的日子。
明瑜精心準備了一桌菜,從傍晚六點等到深夜十一點,飯菜熱了一遍又一遍,最後連同她的心意一起倒進了垃圾桶。
而他,連一通解釋的電話都沒有。
她當時還安慰自己,他或許隻是太忙了。
可當晚她就夢到了他和白月光酒店的大床上極盡纏綿的畫麵。
明瑜搖了搖頭,“沒有。我隻是在想,陸伯母的生日,我該送什麼禮物比較好。”
“你人到就是最好的禮物。”陸言忱吻著她的耳廓,在她耳邊低語,“我們很快就要結婚了,她高興還來不及。”
她身體有片刻僵硬,隨即用手肘不著痕跡地推開了些許距離。
“禮物總歸是要用心挑的。”
明瑜從他的臂彎裏脫離出來,轉身走向客廳的沙發,“陸伯母喜歡玉石,我記得城南有家店的玉鐲很不錯。”
陸言忱看著空蕩蕩的懷抱,眼底的光黯淡了些許。
他踱步跟了過去,坐在她身側的單人沙發上,隔著一張小小的茶幾,目光落在她身上,“那些事情交給管家就好,不用你操心。”
“你隻要負責漂漂亮亮地出現在宴會上,陪在我身邊。”
明瑜沒有接話。
管家領著幾個穿著工作製服的人走了進來,手裏捧著數個巨大的禮服盒。
“先生,您要的禮服都送到了。”
陸言忱的視線從明瑜臉上移開,朝管家點了點頭。
“都打開,讓明小姐挑。”
禮服被一件件掛在衣架上,在客廳裏排開。
一條香檳色魚尾裙綴滿了細碎的鑽石,在燈下熠熠生輝。
明瑜的呼吸一窒。
夢裏,她幾乎是第一眼就愛上了這條裙子。
結果,這條綴滿鑽石的裙子被撕扯得破爛不堪,沾滿了汙穢。
“去試試吧,”陸言忱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看看喜歡哪件。”
明瑜站起身走向那排禮服,停在了一件最不起眼的禮服前。
純黑色的掛脖式長裙,被掛在一眾璀璨華服的末尾,像是被遺忘的陪襯。
“這件。”明瑜開口。
陸言忱的眉頭不自覺地蹙了起來。
“瑜瑜,這是我媽的生日宴。黑色不合適,穿得喜慶一點,長輩們會更開心。”
他起身走到那件香檳長裙前,取下來看了看,“這件更適合你,襯你的膚色。”
陸言忱將裙子遞到她麵前,明瑜看著那件裙子,沒有伸手去接。
“我就喜歡那件黑色的。”
陸言忱拿著裙子的手停在空中。
“瑜瑜,別鬧脾氣了。”
陸言忱的語氣軟了下來,“我沒陪你,是我不對。你生我的氣,我認。但不要拿這件事鬧,好嗎?”
明瑜在心裏冷笑,好像她隻是為了博取他關注一樣。
也是,她現在在他眼裏,可不就是一條養熟了的狗嗎?
狗怎麼可以有自己的想法。
可這次她偏不依他。
“那算了,沒有合適的禮服,我不去了。”
一旁的管家和店員們都低下了頭,眼觀鼻,鼻觀心,大氣不敢喘一口。
明小姐對先生向來是百依百順,像今天這樣,當著外人的麵,一而再地忤逆先生的意思,是頭一回。
僵持了幾秒後,陸言忱笑了。
“好,好,好。”
他連說了三個好字,將手裏的香檳色長裙遞給旁邊的店員,自己親手取下了那件黑色長裙交到明瑜手裏,抬手寵溺地刮了一下她的鼻子。
“都依你,我的小祖宗,怎麼鬧脾氣的樣子都這麼好看。”
陸言忱重新坐回了沙發上,“去換上我看看。”
明瑜拿著裙子進了衣帽間,她看著鏡子裏穿著黑裙的人,忽然就明白了自己為什麼要選這件衣服。
黑色。
適合送葬。
等她出來時,陸言忱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停留了很久。
他不得不承認,即使是這樣一件簡單的裙子,穿在她身上,也有一種獨特的美感。
清冷,孤傲,像一朵開在懸崖峭壁上的黑玫瑰。
陸言忱站起身,朝她走了過來,“很合身。”
他的手伸向她的後頸,那裏是禮服的係帶。
溫熱的指腹擦過她頸後的皮膚,那觸感讓她渾身的血液都往頭頂衝,夢裏那些被陌生男人按住、羞辱的畫麵再次閃現。
明瑜猛地往後退了一步,躲開了他的觸碰,“我自己來就好。”
陸言忱的手再次落空。
他看著她,眼底最後一絲溫和也褪去了。
“瑜瑜,這麼多天了,你還沒鬧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