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咖啡店點單的時候,突然被一個陌生男人抱住。
“枝枝,我終於找到你了。”
看著他眼睛通紅的樣子,我心頭莫名泛起酸澀。
可目光往下一落,卻瞥見他無名指上的戒指。
“這位已婚男士,你有事嗎?”
裴曄僵住,這時他身後走出一位年輕孕婦,手上戴著一樣的戒指。
“姐姐別生氣啊,姐夫不是故意讓我懷孕的。”
1.
我聞到了不同於咖啡的茶香味。
“姐夫,你說話啊,姐姐還活著你不是最開心了嗎?”
楊青青粉白指尖輕微拉扯著裴曄的袖子。
我搶在裴曄前先一步開口:“先生,你的妻子在叫你,你不回應一下?”
裴曄的喉結滾動了一下,眼底翻湧著複雜的情緒。
他猛地抓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幾乎發疼:“不!枝枝,你出事那天,我們為了些蠢事居然吵架了,我氣昏了頭回去喝酒,被競爭對手趁機下藥。”
他的聲音壓得極低:“我醒來後,楊青青就在我床上。”
我呼吸一滯,心臟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狠狠攥住。
楊青青在一旁輕聲補充,語氣無辜又柔軟:“姐姐,真的是意外,我當時帶姐夫跑出來,打了急救電話,但,姐夫的力氣實在太大了。”
“姐夫一直說,他的妻子隻有你一個,他是真的愛你。”
她撫摸著隆起的腹部,聲音漸弱:“我身子不好,醫生說如果這孩子沒了,我以後可能再也做不了媽媽了。”
“姐夫心善,沒有逼我。”
她羞答答瞄了裴曄一眼。
小動作被我盡收眼底。
裴曄眼眶濕潤:“我本想給錢了事,但被我爸媽知道了。”
他的聲音越來越顫:“我們就是因為生育問題吵的架,他們逼我娶她,說裴家的子孫不能不清楚。”
“枝枝,等孩子生下來,我立刻離婚,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
我望著他,心臟跳得厲害。
過去的記憶我全忘了,可見他的第一秒的心悸卻真實的可怕。
他叫我“枝枝”時,我下意識地回應。
他抱我時,我本能地沒有拒絕。
裴曄的眼神近乎哀求,像是怕我拒絕,小心翼翼地開口:“枝枝,我們回家吧。”
我看著他通紅的眼眶,做了個決定。
不管這渣男真心假意,我得先知道,我到底是誰。
2.
原來我叫桑凝枝,出事前30歲。
我和裴曄同校畢業,相愛十五年,結婚十年。
從白手起家互相扶持,到如今各自在行業裏站穩腳跟。
我們是人人豔羨的夫妻,是事業上最默契的搭檔。
但相冊裏,除了工作照,幾乎找不到生活痕跡。
網上找到一條去年的采訪視頻,裴曄對著鏡頭微笑:“我太太是事業型女性,我尊重她的決定。”
可下一秒,鏡頭外有人問:“聽說裴太太因生育觀念與長輩不和,這是真的嗎?”
他嘴角的笑意瞬間僵住,死死盯住那個說話的人:“抱歉,私人問題好像不在今天主題內?而且謠傳不可信。”
可裴家卻步步緊逼,甚至公開表態:希望早日抱孫。
裴曄心疼我高齡產子的風險,一次次擋回去,卻換來更激烈的責難。
他夾在中間,漸漸扛不住“傳宗接代”的重擔。
終於,他妥協了,提出備孕計劃。
他安排家宴那天,我在國外簽合同,錯過了他的消息。
電話留言功能,他的聲音沙啞壓抑:“桑凝枝,你是不是從來就沒想過我們要個孩子?”
我呼吸一滯,想辯解,可記憶一片空白。
條件反射地去撓臉上的癢意,蹭到冰冷的淚水。
裴曄溫熱的掌心貼在我的臉頰:“別怕,都過去了。”
他輕輕抱住我,懷抱很暖。
“家裏什麼都沒變,你的書房、衣帽間,連你最喜歡的香薰都備著。”
到家時,夜色已深。
我看到了玄關處陌生的女士拖鞋。
一眼認出不是我的。
往裏走,客廳的茶幾上擺著我和裴曄大大小小的合照,卻在不起眼的角落有一張突兀的照片,裴曄捧著楊青青孕肚,像是一家三口。
我逛完全部房間,發現除了我的臥室,楊青青的東西總是有意無意擠在我和裴曄的後麵。
裴曄察覺到我的僵硬,牽住我的手:“枝枝,別計較這些,她隻是暫住。”
我的指尖陷進掌心。
真的隻是暫住麼?
這個“家”,早就被另一個女人的氣息,無聲無息地侵占了。
裴曄冷著臉讓管家召集所有傭人,聲音低沉:“從今天起,太太回來了,她的話就是我的話。”
幾個年輕女傭偷偷交換眼神,其中一個忍不住嘀咕:“那楊小姐......”
“這個家隻有一個女主人。”裴曄冷冷打斷,“誰有異議,現在就可以走。”
那女傭嚇得一哆嗦,卻還是小聲嘟囔:“可楊小姐懷著孩子,裴老先生吩咐過要事事以她為先......”
裴曄眼神驟然陰鷙,一把掐住她肩膀:“你被開除了,現在,滾出去。”
其餘人繃緊脊背,大氣不敢出。
就在這時,楊青青推門而入。
“哎呀,怎麼這麼嚴肅?姐姐剛回來,大家要像從前一樣敬重她,別讓她不高興。”
她主動上前挽住我的手臂,笑得溫婉:“姐姐,你別生氣,家裏規矩還是和從前一樣,大家都聽你的。”
她話音剛落,一個年長的保姆忍不住出聲:“先生,您和楊小姐已經領證了,就算太太回來也跟裴家沒關係了,您這樣鬧,傳出去不是讓人看笑話嗎?”
裴曄眼神驟冷,厲聲道:“誰準你這麼說話的!”
楊青青立刻紅了眼眶,急忙拉住保姆的袖子,聲音哽咽:“姐夫,王姨也是心疼我,你別怪她。”
我冷眼看她的表演。
她故意讓保姆說這番話,再裝好人,無非是想讓所有人覺得我咄咄逼人,而她溫柔大度。
我忽然笑了。
下一秒,我抬手,狠狠一巴掌扇在她臉上。
楊青青捂著臉,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淚水瞬間湧出。
“我不過離家幾月,家裏的規矩就壞了?”
她顫抖著唇,委屈地看向裴曄:“姐夫,我是不是說錯什麼了?”
裴曄皺了眉,欲言又止。
我側頭,衝他微微一笑:“怎麼,我打了她,你心疼了?”
裴曄沒說什麼,遣散了所有人,耐心同我講:“青青現在是孕婦,受不了刺激,你打了她,萬一出了什麼事就不好了,我知道你心裏難受,以後都跟我發泄好不好?不要和一個外人計較,嗯?”
裴曄的目光溫柔得幾乎能將人溺斃,我鬼使神差地點了頭。
他送我回臥室,眼神不舍:“好好休息,明天我帶你去找回我們的過去。”
我心裏莫名發澀,他的眼神太過深情,可為什麼,我總覺得哪裏不對?
第二天,他帶我去了我們初遇的大學校園。
我們走過圖書館的石階、湖邊的長椅、辯論賽的老禮堂......
他把每一個細節都描繪得無比清晰,好像發生不久。
“那時候你總說我木訥,叫我裴木頭。”
他笑著搖頭,眼裏盛滿懷念。
我怔怔地看著他,腦海裏閃過零碎的模糊不清的畫麵。
他站在雨裏等我,傘全傾向我這邊,自己卻濕了半邊肩膀;
他笨拙地煮了一鍋糊掉的粥,卻還硬著頭皮說“味道不錯”;
他在婚禮上緊張得戒指差點掉在地上,被我狠狠瞪了一眼......
心臟猛地一顫。
原來,我真的愛他。
也許那十五年的相濡以沫,勝過一場意外和錯誤。
裴曄見我出神,握住我的手,眼底盛滿深深的遺憾:“後來我們結了婚,拚了命地往上爬,漸漸忘了怎麼相愛,總覺得日子還長,可等你出了事,我發現自己還沒愛夠你,後悔把事業當成全部。”
我鼻尖一酸,下意識安慰他:“我出事前,肯定有一個驚喜給你。”
他緊緊盯著我,欣喜若狂:“枝枝,你想起來了?”
我被他看得臉頰發燙,慌亂移開視線:“隻是......直覺。”
他低笑,俯身靠近。
我呼吸微窒,大腦一片空白,不知該迎合還是躲開,僵在原地。
就在他的氣息即將完全籠罩我的刹那。
“桑凝枝!你個不要臉的老小三!”
一道尖利的咒罵聲炸開。
我們驚愕抬頭,隻見不知從哪裏衝出來一群憤怒的陌生男女,氣勢洶洶地將我們圍住。
腐爛的菜葉、臭雞蛋劈頭蓋臉地朝我砸來,黏膩腥臭的蛋液瞬間糊住了我的視線,爛菜葉子掛在我的頭發和肩膀上,惡臭熏人。
“年紀這麼大還搶別人老公,要不要臉!”
“人家都領證了,還纏著不放,賤不賤啊!”
人群圍攏,指著我破口大罵,有人甚至掏出手機拍攝,閃光燈刺得我睜不開眼。
“拍下來發網上,讓大家都看看這老女人的嘴臉!”
裴曄一把將我護在身後:“住手,你們在幹什麼!”
“這男人也不是好東西,但最惡心的還是這女的,明知道人家有家庭還往上貼!”
“老阿姨,要點臉吧!”
3.
裴曄護著我衝出人群,臉色陰沉得可怕。
他一把將我塞進車裏,撥通助理電話:“立刻查清楚是誰在背後搞鬼,一個都不準放過!”
車子疾馳離開,他緊握方向盤的手青筋暴起,聲音卻竭力放輕:“枝枝,別怕,我先送你回家。”
我渾身發顫,身上的氣味令人作嘔。
回到家,我衝進浴室,近乎自虐般搓洗著皮膚,直到泛紅發疼才停下。
換好衣服下樓時,正巧聽見樓下傳來楊青青嬌滴滴的抱怨:“怎麼回事?家裏怎麼一股臭味?你們打掃不幹淨嗎?”
傭人低聲辯解:“楊小姐,我們明明清理過了,可能是剛才有乞丐溜進來了。”
“乞丐?”楊青青驚訝,隨即輕笑,“怎麼可能呢?”
傭人猶豫道:“可那人看起來,有點像太太。”
“胡說!”楊青青聲音陡然拔高,“姐姐最愛幹淨了,怎麼會臟兮兮的?你們再亂說,小心姐夫聽見不高興!”
我冷笑一聲,徑直下樓。
直接上前拽住她的頭發,拖進保姆房。
傭人們驚呼著想阻攔,被我一個眼神釘在原地。
楊青青護著肚子,楚楚可憐道:“姐姐,你這是幹什麼?我哪裏惹你不高興了?”
我抄起拖把,沾了馬桶水,狠狠甩在她臉上——
“裝什麼?那群人是你找來的,別以為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