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03.

張強一直叫囂著讓我跪下道歉。

圍觀的人也站在他那邊，唾沫星子差點把我淹死。

有個大哥抄起爛菜葉就砸我臉上：

「缺德玩意兒！知道懷孕媽媽多不容易嗎？我媳婦備孕三年才懷上，一點風吹草動家裏都害怕，你這種人就該斷子絕孫！」

「就是！趕緊道歉賠償，人家還著急回去陪老婆呢。」

我可以道歉，但我要見到張強媳婦，給她本人道歉！

我說：「要是他媳婦還在，我馬上跪下磕頭，認打認罰都行，但見不著人，這歉我死也不道！」

張強冷笑一聲：「好啊，你是不見棺材不落淚，今天就讓你見見我老婆！」

他揪著我胳膊就往小區拽。

我明知道他媳婦去年就沒了，可看他拽著我走得生猛，心裏又犯起嘀咕。

難道真是我記錯了？

見我們要走，城管和部分圍觀群眾散了，但還有不少想看熱鬧的同小區鄰居，在後麵跟著。

到了張強家門口，他掏出鑰匙猛地推開房門：

「來來來！我老婆就在臥室躺著呢，你馬上去給她跪下磕頭！」

我左右看了看房子。

讓我意外的是，這裏到處都是小兩口生活過的痕跡。

客廳角落支著嶄新的嬰兒床，櫃子上堆著不少寶寶奶粉奶瓶和紙尿褲。

連牆上都貼著日曆表，紅筆圈著明天的日期，旁邊寫著‘預產期’三個大字。

所有東西都在提醒我，張強家真的有一位懷孕的妻子。

難道我上輩子的記憶才是假的？

不可能啊！

張強繼續揪著我往臥室帶：

「我老婆在裏頭睡覺呢！這兩晚孩子折騰得厲害，她都沒休息好，你趕緊進去道歉，道完歉麻溜滾蛋！」

下一秒，我看到臥室床頭攤開的《科學胎教指南》，書頁還夾著根粉色書簽。

還看到梳妝台上三瓶防妊娠紋的橄欖油，其中一瓶蓋子還敞著。

可是，什麼都有，但就是沒有張強媳婦。

整個房間根本沒有人。

「老婆？老婆你別嚇我啊！你去哪兒了？明天就生了，你可不能亂跑啊！」

張強猛地瞪大眼睛，衝進廚房又撞進衛生間，櫥櫃門摔得砰砰響。

可是到處都找不到人。

「都他媽賴你！耽誤老子這麼久！我老婆肯定生氣了，她最煩我回家晚，肯定是離家出走了！」

「明天就要生了，這節骨眼上可不能出事啊！」

張強說著就要往門外衝，半道又折回來拽我：

「跟我一起去找，我老婆今天要出了任何閃失，我他媽把你全家剁碎了喂狗！」

我心裏明知道他媳婦早就不在了，可瞅見沙發上疊放整齊的待產包，準備好的產褥墊、安睡褲、月子服......

我也開始懷疑，是不是自己記錯了？

我甚至希望是記錯了。

畢竟，人活著比什麼都強。

看熱鬧的鄰居也主動幫忙找人。

一時間，整個小區回蕩著此起彼伏的喊聲：

「強子媳婦——！強子媳婦你在哪兒？」

可除了幾聲狗叫，啥回應都沒有。

到處都找不到人。

張強死死抓住小區門口保安大叔的胳膊：

「什麼？你沒看見？一個孕婦，穿著...紅衣服？對，紅衣服，她喜歡紅色。你真沒看見？」

鄰居李嬸子看不下去了，問張強：

「你媳婦應該帶手機了吧，你沒打電話問問？」

聽到手機，張強反應很大：「你在開玩笑嗎？她是孕婦怎麼能用手機，那不是害了肚子裏的孩子嗎？你想讓我兒子還沒出生就被輻射畸形嗎？」

李嬸子又問：「那你丈母娘家在哪？她是不是回她爸媽家了？或者你媳婦的朋友，平時一起逛街的姐妹，都問過沒有？」

張強的反應更大了。

他抱著腦袋大喊：「沒有沒有，我老婆沒有家人沒有朋友，在這個世界上，她隻有我一個人！也隻有我不會騙她傷害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