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忽然安靜下來,有種詭譎在蔓延。
王媽走過來,想說點什麼,又不知道說什麼。
今天這件事,換做是她,也很難完全沒感覺。
即便薑凝平日裏很能包容和忍讓,可終究不是個機器人,無悲無喜的。
她隻能先勸,“二少夫人,您還傷著,先養好傷再說吧。”
薑凝沒回答王媽,而是死死盯著霍沉淵。
男人坐在沙發上,長腿交疊,不動如山,似乎沒覺得離婚是件多重要的事情。
他麵色淡淡的看過來,問:“就因為剛才沒先救你?”
其實不僅僅因為這個。
但她現在也不想說什麼理由了,反正結果達到了就行。
“對,就是因為這個。”
霍沉淵輕蔑的笑了下,“至於。”
“芝芝阿姨。”霍軒宇懵懵懂懂的問,“媽媽說的離婚是什麼意思?是以後她就不是我媽媽了嗎?”
葉芝芝低聲解釋:“不是的,是媽媽和爸爸要分開,不做夫妻的意思,媽媽還是你的媽媽,放心吧。”
霍軒宇眼睛一亮,“那芝芝阿姨是不是就能和爸爸結婚了?”
“噓。”葉芝芝溫柔地摸摸他的腦袋,“我和你爸爸隻是兄妹。”
她跟霍軒宇說完,抬起頭看向薑凝,笑容加深了些,“凝凝,這話也是我要告訴你的,我跟阿淵隻是兄妹,當時我也是讓他救你的,隻是我不爭氣暈倒了,你別怪阿淵,要是因為這個你們就離婚,那我多罪過,還不如當時死在廢墟下。”
“不要胡說。”
“芝芝阿姨,我不準你死!”
他們父子倆異口同聲,都是對葉芝芝的擔心。
但到現在為止,他們都沒有問她一句,害不害怕,手疼不疼。
算了。
反正他們,她也不要了。
“離婚協議書我會簽好字,到時候霍總有什麼需要改動的,通知我。”
從結婚開始,她就叫霍沉淵“霍總”,是他要求的。
也時刻提醒著她,他們之間跟員工的關係差不多。
這雇傭合同,隨時都可以解除。
他從未把她當成妻子。
她努力六年,也沒改變這種關係。
既然如此。
她成全他。
也放過自己。
“凝凝,你別衝動......”
薑凝沒管葉芝芝要說什麼,她該說的說完,就轉身走了。
病房門關上前,她聽到霍沉淵溫聲和葉芝芝說:“你好好休息,她自己會冷靜。”
是啊。
這六年,她也不是完全沒有情緒。
最後還不是自我消化,再圍著他們轉。
“二少夫人......”王媽追出來,“您別衝動啊......”
“王媽,別勸了。”薑凝攔住她,“我自己知道我在做什麼。”
王媽站在原地,連連歎氣。
這都是什麼事啊。
......
薑凝回半山別墅打印了兩份離婚協議書。
不要孩子,財產隻拿她該得的。
她簽好字,放在了茶幾上,把用於生活支出的銀行卡和接送霍軒宇的代步車鑰匙,連同婚戒都都壓在了上麵。
然後去客臥收拾了自己的東西。
連一個小小的行李箱都沒裝滿。
她來的時候就拎著這個小小的行李箱。
也算是有始有終吧。
她開門關門,頭也不回的離開。
......
外環。
薑凝母親去世前,留下一個小兩居,八十平。
抵不上半山別墅一個洗手間。
但她一個人夠用了。
因為她定期都會回來打掃,所以很幹淨。
把行李箱先放到臥室,她坐到沙發上,正要撥個很久沒撥通的電話出去。
門被敲響了。
薑凝愣了下,走過去開門。
看到來人,更愣了,“你怎麼會來?”
“這是重點嗎?你不在醫院好好治療,跑這裏來做什麼!”顧西伸手想要拉她,看到她右手的繃帶,又收回了手,“跟我走,別廢話,快點!”
薑凝隻好先跟著他上車,坐進副駕駛,左手握住安全帶,有些吃力往外拉。
“他爹的!”
就聽旁邊傳來一聲臟話,然後手裏的安全帶被搶過去,哢噠一聲扣好了。
車子啟動,他氣憤的聲音也隨著響起,“你知不知道你這雙手多重要!當時那種情況,你非要求助他嗎!你的嘴長著不會求助救援隊嗎!”
顧西比她還要小兩歲。
是跳級上來,和她成為一個實驗室的搭檔。
雖把他當弟弟,但他們當初配合很默契。
唯一一次爭吵,就是她要放棄實驗,去和霍沉淵結婚。
所以這六年,他們都沒聯係過。
她也沒想到,他消息那麼快,還能在母親留下的房子裏找到她。
“我要離婚了。”
“你離婚你......什麼?”顧西似乎是沒想到,一下子給他整不會了。
薑凝又說:“是真的。”
顧西笑了,卻陰陽怪氣,“沒想到你這骨灰級戀愛腦,還有治好的一天。”
薑凝看了眼自己的右手,眼裏一片悲涼,“可能是病灶轉移,右手廢了,戀愛腦好了。”
“......”顧西忍不住又是一句臟話,心情跟著沉重起來,“一定會治好的。”
薑凝沒說話,她也想相信“一定能治好”這句話,但卻無法提起力氣。
四十分鐘後,他們到了軍一院。
顧西連醫生都給她找好了。
“你什麼時候得到的消息?”薑凝問。
這也太快了。
顧西抱著雙臂冷哼,“我可不像某人,六年對搭檔不聞不問的。”
薑凝喉間哽住,她確實對他有所辜負。
連剛才是想給他打電話的事情,也不好說出口解釋了。
“先住院。”戚醫生說,“你在市一院的檢查報告我都看過了,明天我和其他醫生會診之後,一起給你手術。”
薑凝想問能不能治療好,又怕失望,就隻點點頭。
顧西送完戚醫生離開後,問:“吃飯沒有?”
薑凝不太好意思麻煩他,就說“吃了”,說完肚子就叫了。
“......”
“等著!”顧西瞪她一眼,轉身去買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