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淩峰的車子駛離顧家，平穩的彙入車流。

車裏沒了方才在顧家的劍拔弩張，卻被一種劫後餘生的寂靜所取代。

淩峰口袋裏的加密通訊器無聲震動。

他目光專注地看著前方道路，動作流暢地戴上藍牙耳機接通。

“家主......”

一個低沉恭敬的男聲立刻傳來：“除了我們的人，還有另一撥在監視薑小姐的人！”

淩峰握著方向盤的手收緊了一瞬，但聲音依舊平穩冷冽：“處理掉。查清來源。”

“是！”對方利落應聲，通話結束。

淩峰摘下耳機，目光本能地透過後視鏡看向後座，帶著一絲連自己都未曾察覺的貪婪和憂慮。

薑沅昭似乎累極了，纖薄的背脊陷在柔軟的座椅裏，閉著眼睛，長睫在蒼白的眼下投出一小片陰影，幾縷發絲黏在微濕的鬢角上，緊蹙的眉心攏著一絲淡淡地憂愁......

淩峰感覺自己的心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狠狠攥住，有些窒悶的無法呼吸了。

五年......

她獨自一人，帶著孩子，在那個冰冷的顧家，究竟承受了多少委屈？

這念頭就像是毒蛇一樣噬咬著他的心......

他強迫自己移開目光，卻又在下一秒忍不住再次瞥去。

後座的那個小家夥很是不安分，漆黑分明的大眼睛好奇又大膽地打量著他。

當視線在後視鏡裏猝不及防的相撞時，她非但沒有害怕，反而咧開小嘴笑了。

那笑容燦爛又毫無防備，純淨得晃眼。

“叔叔......”

她的聲音清脆悅耳，帶著孩子特有的天真穿透了空間沉悶的氛圍，“你是來保護我和媽媽的嗎？”

淩峰被她這笑容和問話熨帖的心思溫軟。

他鄭重其事地點點頭，聲音不自覺地放柔：“是，開心嗎？”

“開心！”

暖暖用力點頭，小臉上的笑容更大了。

忽然她像是發現了什麼不得了的秘密似的，小手指著自己左眼角下方一點的位置，驚奇地叫道：“咦？叔叔你這也有顆小點點呀？跟暖暖的一樣！你看你看！”

她努力把小臉湊近椅背，想讓他看得更清楚些。

淩峰聞言，目光在後視鏡裏下意識望向暖暖臉上那顆幾乎與他一模一樣的痣。

一股難以言喻的暖流和親近感瞬間擊中了他。

他低沉的嗓音帶上了些寵溺：“是啊小仙女，聽說這個位置有痣的人，都是有福氣的......”

“那我也是有福氣的嗎？”

暖暖眨巴著大眼睛，充滿期待地問。

“當然，”

淩峰的語氣帶著不容置疑的肯定。

那眼神溫柔的能融化冰雪：“暖暖是最有福氣的小仙女！”

小姑娘被誇得有些害羞，捂著小嘴咯咯地笑了起來。

“你這五年......去哪了？”

薑沅昭忽然出了聲，聲音帶著一絲沙啞和疲憊。

這句話像是一顆投入平靜湖麵的巨石，在淩峰心裏激起了滔天巨浪，握著方向盤的手心瞬間沁出了薄汗。

他沒想到她會在這時，用這樣的語氣問起他。

慌亂之下，腳下油門被他無意識地踩深了些，車子驀地向前一竄！

“呀！”

後座的娘倆毫無防備，身體被慣性帶著朝前撲來。

“小心！”

淩峰驚得魂飛魄散，幾乎是本能又將刹車踩到底！

同時，他的手臂猛地向後伸出，盡管隔著距離毫無作用，他還是徒勞地想為她們擋住那無形的衝擊。

車子發出刺耳的摩擦聲，猛地頓住。

可他穩住了車身，卻穩不住劇烈跳動的心臟。

“對、對不起小姐，我......”

他的聲音帶著劫後餘生的後怕，透過後視鏡緊張地看向薑沅昭......

她還呈現剛才因車子不穩時護著暖暖的樣子，兩隻手安撫的拍著暖暖，看向他的眼中沒有半分責備，隻是多了一絲疑惑和探究。

這讓淩峰鬆了口氣的同時，一股更深的愧疚感卻又如潮水般將他淹沒。

他已經不敢再看後視鏡裏的那雙眼睛了。

目光似是凝固了般地鎖在前方的路麵，仿佛這樣才能支撐他說出那段被迫分離的過往。

“我......被我父親......抓回去了......”

他聲音低沉而艱澀，仿佛每個字都有千斤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