浣貞和裴姝齊齊扭頭。
隻見裴家二房夫人秦氏穿著橘色大衫,杏白色長裙,似笑非笑的看著她們。
浣貞頷首打招呼:“弟妹。”
裴姝則是微微一笑:“我對遂兒和珠兒好,那是因為他們的娘是大嫂啊。”
秦氏臉上的笑意一淡:“那倒是我這個做娘的連累墨兒他們了?”
裴姝柔裏藏刀:“二嫂知道就好。”
“你......哼,我懶得跟你計較。”
秦氏翻了個白眼,目光轉向浣貞:“大少奶奶這次回來打算在府裏呆多久啊?”
浣貞垂目斂聲:“尚不確定,一切等婆母病愈再說。”
“我就知道。”
秦氏突然就不高興了,裝也不裝,臉上冷冷的。
“婆母臥病在床,有我們這些苦命人伺候,倒也不用辛苦你們夫妻跑這一趟,沒得還要我著人收拾歸置院子,伺候你們。”
話落。
她腰一扭,轉身就走,嘴裏還嘰裏咕嚕的。
“我也是倒了八輩子血黴了,盡遇上一些什麼玩意兒......”
裴姝聞言臉色一沉,開口就要說話,浣貞急忙拉住了她的手。
“姝兒,算了,她也是心裏不舒坦,就幾句話,隨她去吧。”
裴姝輕哼一聲。
“我也知道這些,否則我早收拾她了。”
“你又要收拾誰?”
淡雅的嗓音傳來。
裴瑛輕攬衣袖下車。
那副如謫仙下凡一般的姿態,看的裴姝輕歎了一口氣。
其實。
有些時候,她也是能理解秦氏的。
裴家他們這一代,三子一女。
因為早些年一場變故,她二哥裴蒴雙腿盡斷,隻能癱坐輪椅。
她三哥裴旻慘死。
裴家二郎便隻剩了一個裴瑛能撐門主事。
可偏偏,裴瑛有內閣之才,卻無心為官,醉心醫術,帶著浣貞獨居臨安。
留下她們一群有心無力的人,在這吃人的皇城苦苦支撐門麵,艱難求生。
秦氏因此起怨。
“沒有,我跟大嫂說著玩呢。”
裴姝笑著迎上去。
鬆香今鵲抱著兩個熟睡的孩子下來。
裴姝放輕了聲音。
“珠兒真可愛,遂兒這臉怎麼了?受傷了?”
浣貞搖搖頭,壓低聲音。
“他的麵容太惹眼了,我們隻能給他遮起來了。”
裴姝鬆了一口氣。
“沒受傷就好,以後避著一點就是了。”
“對了,母親身子不爽利,早早睡下了,她特意叮囑,你們到了便回院休息,明日吃過早膳再慢慢過去,不必掛心她。”
浣貞本來想過去看望老夫人的,聞言隻能打消念頭。
一行人回了裴瑛從小居住的覺夏閣。
屋子空置四年,但此刻卻一塵不染,就連被褥應該也是剛洗涮晾曬過,鬆軟馨香。
且就算閑置,其內的擺設和一盡華貴物件卻一樣沒少。
浣貞忍了忍,終歸是沒忍住,似不經意一般在裴瑛麵前感歎了一句。
“這四年,倒是辛苦弟妹了。”
話落,她不動聲色去窺探裴瑛的反應。
卻隻見裴瑛麵色淡然。
“恩,弟妹把一切打理的都很好,有她在,我很放心。”
浣貞:“......”
窗外鳥啼三兩聲,夜色漸濃。
浣貞按照著裴瑛的習慣,將床榻重新整理好。
“時候不早了,你早些休息。”
說罷她便出了房門,往隔壁房間而去。
房門關上。
屋裏突然安靜下來,四下仿佛還殘留著浣貞身上所特有的香味。
裴瑛目光掃向寬敞的床榻,垂眸看著自己的指尖,有些許的出神。
許是今日打了照麵的緣故。
夜裏,浣貞再一次夢到了趙暨。
就在棲水閣裏。
男人粗暴的扒光了她的衣裳。
小腿垂落浸泡在灼熱的溫泉池裏。
身後是冰涼堅硬的玉石階。
男人單膝壓住她的腰肢,單手將她雙手反扣在頭頂。
浣貞聽到自己在尖叫。
叫到嗓子發啞發痛。
男人卻並沒有饒過自己。
浣貞被折磨得昏過去。
痛苦到了極致,讓她差點沒喘過氣來......
翌日一早。
浣貞難得上了一個妝。
無他,眼下烏青過於明顯,她不想讓裴瑛他們擔心。
“夫人,你平日裏不施粉黛的模樣很美,但上了妝,就更美了。”
“等會兒大爺見了,定然驚豔的移不開眼。”
今鵲打趣出聲。
浣貞愣了一瞬。
她是有幾分顏色。
但她一個清白不在,還生過孩子的女人,又怎麼配得上裴瑛這般出色美好的男子?
心裏泛起一陣苦澀,浣貞輕聲開口。
“今鵲,不得拿大公子玩笑。”
簡單吃了兩口東西,浣貞起身出門。
裴瑛已然等候在院內。
聽得動靜掀眸看來,裴瑛目光微頓。
晨曦下。
浣貞穿著一身丁香紫紗裙,發髻輕挽,戴著他送的紫薇簪,整個人猶如一朵雨後香蘭,清麗明媚。
察覺到裴瑛在看自己,想到今鵲的話,浣貞不自覺垂下眼眸,耳尖微微泛粉。
“爹爹,娘親。”
珠兒笑著抱住浣貞的腿,浣貞連忙收了心思牽住她,一家四口往鬆康院去。
老夫人靠躺在床上。
浣貞進門時,她正捂胸輕咳,臉色泛著一抹病態的潮紅。
“母親。”
浣貞擔憂上前,輕輕幫老夫人順著背。
好一會兒。
老夫人方才平緩下來,有氣無力的靠坐在床頭。
“我這也不是什麼大病,你們兩個好好帶著孩子就是了,何苦跑這一趟。”
話落,她又緩慢坐起身來。
“珠兒遂兒呢......哎喲,兩個小乖乖,快過來,讓祖母看看。”
兩個孩子應聲上前。
雖然他們剛出生便去了臨安,沒怎麼和老夫人相處過。
但是也知道這些年那些好吃的好玩的都是老夫人命人送去的,所以對老夫人本能的親近。
兩人一左一右,甜甜的喚著祖母,把老夫人逗的十分開懷愉悅。
考慮到老夫人的身體,浣貞沒一會兒,便把兩個孩子打發出去玩了。
老夫人躺回去,裴瑛上前替她診脈。
老夫人沒拒絕,平和笑道。
“不過是一些尋常疾病,到了我這個年紀都避免不了,不是什麼大事。”
緩慢放下老夫人的手,裴瑛思緒激蕩。
的確。
都是一些尋常症狀。
可是,怎麼不知不覺間,母親已然年邁......
他是不是,不該那麼自私。
突然的,裴瑛心裏突然生出一抹想要長久留在皇城的念頭來。
而浣貞是最懂他的人。
僅一眼,她就知道了裴瑛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