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把家暴的爸爸成功送進監獄後，媽媽把她人生所有的苦難都歸咎於我。

“林清清，要不是你還小，我怎麼會忍到現在？”

“要不是意外懷上你，我怎麼會嫁給你爸？”

“要不是因為帶你耽誤了我的事業，現在我至於從頭開始嗎？”

後來，她徹底不想再忍受我，一出門就是十天半個月。

於是，自從六歲起，我被扔在黑漆漆的屋子裏。

我瑟縮在床上，開始習慣在黑暗中聽著蚊蟲飛過的聲響。

....

吃下最後一口饅頭的第二天，門口終於傳來鑰匙轉動的聲音。

是媽媽回來了！

我興奮得光著腳跑下床，對上的卻是媽媽嫌惡的眼神。

“你怎麼這麼臟？”

我有些不好意思：“媽媽，我夠不到水龍頭，所以...”

她的眼神突然變得冷得要命。

我有些害怕，下意識地去抓她的手。

“媽媽，清清不是故意的，清清以後一定乖。”

她身體明顯怔了一下，隨後用力把我推開。

“林清清，我說過很多遍，你不準碰我！”

我訕訕地收了手，眼淚止不住地流下。

“媽媽，對不起，我...”

哽咽讓我無法完整地說完一句話。

媽媽長長地歎了一口氣，無奈開口。

“清清，媽媽帶你去洗個澡吧。”

她放好了熱水，把我抱進浴缸後，突然對著我出神。

然後伸出手摸我的臉，從額頭摸到下巴。

一寸一寸，格外仔細。

“我以為好久不見，你會變個樣子，可你為什麼長得還是這麼像你爸？”

“不對，你和他根本就是一路人，共同葬送了我的前半生。”

花灑的水密密麻麻從頭上澆下來，我被水流衝得眼睛都睜不開，忍不住掙紮。

“媽媽，清清難受。”

可這句話一出，媽媽扶著我的手忽然用力，指甲幾乎要嵌入我的肉裏。

“難受？你爸打我的時候，我可比這難受多了！”

沒一會，她用力按住我的頭，我整個人都被淹沒在水中。

我想睜開眼睛，可水流順著我的眼睛鼻子耳朵往裏灌，嘴巴不自主地長大，卻呼吸不到任何空氣。

整個世界突然變得離我好遠，一切都安靜了下來，時間仿佛都靜止了。

我又記起了爸爸第一次打我的時候。

三歲那年，有一天因為媽媽沒有做他喜歡吃的紅燒排骨，他就直接抓住媽媽的頭發，把媽媽的頭往牆上撞。

鮮血從媽媽額頭上滲出，慘叫聲鑽進我的耳膜，我下意識地往媽媽身上撲。

爸爸的拳頭不斷地落下......

那時的媽媽還是喜歡我的，她會反過來護著我，用離婚威脅爸爸。

可是，爸爸打累了就開始嘲笑她。

“林清清是我的種，你要離婚，舍得她嗎？”

那天以後，媽媽看我的眼神就不一樣了。

變得冷淡，變得憎恨。

這種眼神，在成功把爸爸送進監獄以後，變得更加濃烈。

我的意識漸漸變得模糊，眼前有一片紅色正漸漸蔓延。

突然，我的身體被從水裏提了出來。

接觸到空氣的那一瞬，我忍不住大口呼吸起來。

聽覺最先恢複，我聽到媽媽的哭聲。

等終於能睜眼，隻見媽媽正坐在一旁捂著臉痛哭。

我驚慌極了，可又不敢靠近媽媽，隻能仰頭看著她，小聲安慰：“媽媽，是不是清清犯錯了，你不要哭，清清以後會改的。”

媽媽並沒有回答我到底犯了什麼錯，但我想，我總是有錯的。

至少有那樣一個爸爸，就是我抹不掉的錯誤。

至少因為我，媽媽被困在爸爸身邊這麼多年，就是我的錯。

不知哭了多久，她終於冷靜下來，像看陌生人一樣看著我。

“林清清，以後我不想再見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