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麵一條手腕粗細,通體黃黑相間花紋的蛇,正懶洋洋的從石縫裏鑽出來,前半截身子暴露在陽光下,後半截還藏在石縫裏。腦袋微微昂起,細長的信子一吞一吐,發出輕微的嘶嘶聲。
菜花蛇......
手腕粗的菜花蛇......
秦建華長這麼大還是頭一次見!
菜花蛇是最常見的無毒蛇,大部分也就指頭粗細,性子溫和又沒啥攻擊性,關鍵是肉多啊!
秦建華頓時欣喜不已,不打獵能逮條這麼粗的蛇,那也是不錯的!
他看了眼手裏的木矛和砍刀,瞬間就做了決定。
秦建華扭頭朝弟弟妹妹擺手,示意他們再後退點,然後屏住呼吸慢慢摸了過去。
那菜花蛇倒是警醒,似是察覺到了危險當即昂起腦袋,身體也往石縫裏縮了縮。
就在它即將縮回石縫的霎那,秦建華毫不猶豫出手!
他一手木矛一手砍刀,手腕齊齊發力。
長毛快如閃電向前一刺,瞄準的正是菜花蛇中端往後一點靠近尾巴的地方。菜花蛇吃痛立刻回頭,吐著信子就要出擊,可秦建華速度更快,手裏的砍刀精準的拍在了它的七寸上!
“嘶嘶嘶!”
菜花蛇受驚,身體劇烈的扭動,掙紮,粗壯的舍身瘋狂的纏著長毛,拍打。
秦建華哪能讓到嘴的肉給飛了,雙手連吃奶的力氣都用上了。長毛死死釘住蛇尾,砍刀又猛猛地朝它的七寸連連拍去。蓄力之下,那菜花蛇掙紮的動靜小了下來。
“你倆再退遠點!”
秦建華忙喊了聲,趁著菜花蛇發懵的時候雙臂突然發力,硬生生把它從石縫裏拽了出來。
細看之下那蛇竟然有四五尺長,雖然後半段被長矛紮了,但摔在草上的時候還在極力的掙紮,弄的周遭塵土草屑橫飛。
秦建華絲毫不慌,迅速踩住蛇尾,騰出隻手飛快從腰間抽出根藤繩,極其麻利地將蛇頭下方死死纏緊打結,徹底斷絕了它張嘴咬人的可能,又一砍刀拍在了它七寸上。
直到這時,劇烈掙紮的菜花蛇才漸漸力竭,身體癱軟下來,隻剩下尾巴尖還在微微顫抖。
“呼......”
秦建華這才鬆了口氣,額頭上全是汗,但臉上卻帶著收獲的喜悅。
秦建民和秦丁香看得目瞪口呆,小臉更是煞白,但又帶著興奮。
“哥......哥你真厲害!”
秦建民看著那還在動的蛇,咽了口唾沫。
秦丁香則躲到秦建華身後,隻探出半個腦袋,小聲道:“哥,它......它咬人不?”
“這是菜花蛇,咬人也沒事,沒毒的。”
秦建華嘴角都快壓不住了,笑的眼睛眯成了一條縫。
“這家夥肉可不少,今兒個咱有口福了!”
“今天咱們吃野蔥燉蛇湯!”
兩人一聽能吃眼睛頓時亮了,下意識舔了舔嘴唇。
秦建華本來還想掏下蛇窩,看看有沒有蛇蛋的,但鑒於這蛇體型太大,怕耽擱久了被人發現,便連忙用藤繩把蛇盤好捆紮緊了,費力的提著往家裏跑。
秦迎春剛活好泥,回頭就看到秦建華提著條長蟲進了院,頓時嚇了一跳。
“這......這......”
“菜花蛇,沒事。”
秦迎春聽到這話再仔細一看,頓時長舒了口氣,“那你,你打算咋整?”
“姐你燒水,咱今晚燉蛇湯。”
秦建華應了聲也不耽擱,把菜花蛇頭朝下吊在院牆上固定好,拿著磨得鋒利的鐵片,在蛇頭下方劃了一圈,然後順著蛇腹中線刀刃向下,快速劃開一道筆直的口子。
這過程幹淨利索,沒有絲毫拖泥帶水。
秦建民和秦丁香兩人蹲在他旁邊,眼裏滿是崇拜,又有點害怕。
“你倆年紀還小,看到蛇要躲著,知道嗎?”
他一邊用鐵片挑蛇皮,一邊不忘叮囑兩人。
“嗯,我知道!有很多蛇有毒。”
“對。去一邊待著吧。”
秦建華說著話已經把蛇皮完整剝了下來,露出裏麵、粉白細膩的蛇肉。
蛇皮、蛇膽都是好東西,當然要全留著。
其他的內臟全部剔幹淨,蛇肉切成了小段,隨後全部交給了秦迎春。
“二姐,多洗幾遍,把血沫子洗掉,去去腥氣。”
秦迎春麻利地清洗著蛇段,秦建華小心地把蛇膽放到一片幹淨的樹葉上,擱在陰涼通風的窗台上晾著,然後開始分類剛才挖回來的野菜和草藥。
草藥當然是全部放到院子裏曬幹,等用的時候再泡。
野菜也拿出來一部分等會用,其他的全部切好了用東西盛著放在太陽底下曬。
最珍貴的是那堆散發著濃烈辛香的野蔥,他仔細地掐掉根須和黃葉,隻留下嫩綠的蔥白和蔥葉,清洗幹淨,切成細碎的蔥花。
這時候鍋裏的水也燒開了。
秦建華把清洗幹淨的蛇段倒入沸水中,然後丟進去了一些野蔥去腥。
秦建民在燒火,把火燒的旺旺的,大火滾煮後秦迎春撇去了浮沫。很快一股奇異的、帶著淡淡腥氣卻又被野蔥薑味壓住的肉香開始在小小的灶房裏彌漫開來。
煮了約莫兩刻鐘,蛇肉的腥味基本去盡,湯色也微微泛白。
秦建華將處理好的馬齒莧、車前草嫩葉、蒲公英嫩葉一股腦倒入鍋中。
翠綠的野菜在翻滾的乳白湯水中沉浮,煞是好看。
“放鹽!”
秦迎春忙小心翼翼捏了一小撮粗鹽撒了進去。
見煮的差不多了,秦建華抓起一大把切得細碎的野蔥花,豪邁地撒在沸騰的湯麵上。
那濃鬱的、霸道辛香的蔥味瞬間被滾燙的蒸汽激發出來,如同點睛之筆,完美地融合了蛇湯的鮮與野菜的清新,形成一種難以言喻的誘人香氣!
咕咚......
秦建民和秦丁香守在鍋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鍋裏翻滾的翠綠蔥花和雪白的蛇肉段,喉嚨不受控製地滾動著,口水都快滴下來了。
“真香啊!”
秦丁香吸溜著鼻子,小臉上滿是陶醉。
秦建民用手背擦了擦哈喇子,眼睛都在冒綠光。
“吃飯了!”
一人一大碗!
碗底是幾段粉白滑嫩的蛇肉,上麵是煮得軟糯翠綠的各種野菜。那乳白色的湯熱氣騰騰,散發著野蔥特有的辛香,混合著蛇肉的鮮和野菜的清新,直往人鼻子裏鑽。
秦建民迫不及待地夾起一塊蛇肉吹了吹,塞進嘴裏。
肉質緊實細嫩,帶著點獨特的韌勁兒,鮮味十足,完全沒有想象中的土腥味。
再喝一口湯,滾燙、鹹鮮,野蔥那濃鬱的辛香直衝天靈蓋,瞬間打開了所有的味蕾,鮮得讓人眉毛都要掉下來!
“唔!這,這也太好喝了!真香啊!”
秦建民燙得直哈氣,卻舍不得停下筷子。
秦丁香也小口小口地喝著湯,眯著眼小臉上全是滿足。
“哥,這野蔥真神了!比肉還香!”
秦迎春也捧著碗慢慢喝著湯,感受著那股鮮香滋味順著喉嚨滑下,暖烘烘地熨帖著腸胃。
她看著埋頭猛吃的弟妹,再看看弟弟秦建華那張雖然疲憊卻帶著踏實笑容的臉,心裏那點因為失去野豬和小豬崽的愁雲,似乎也被這碗熱氣騰騰、香氣四溢的蛇肉野菜湯驅散了不少。
秦紅梅養了這幾天氣色好了不少,這會一碗湯下肚,額頭上冒出細密的汗珠,往日那些不愉快和身上的傷痛仿佛也被這熱氣騰騰的鮮美給衝散了。
秦建華慢慢咀嚼著蛇肉,目光掃過窗台上晾著的、墨綠色的蛇膽,又看向吃得香甜的家人,心中陡然升騰了一股自豪。
在這破敗卻溫馨的小院裏,守著這鍋用山林饋贈烹煮的鮮湯,看著家人滿足的笑臉,秦建華覺得,這清苦的日子忽然好似那野蔥似的有了股辛辣勁,讓他倍感舒爽。
他放下碗抹了把嘴,眼神重新變得銳利而堅定。
這山裏的道道還長著呢!
他有的是本事,也絕不會讓家人餓著,以後還要住洋房,開洋車!
咚咚咚......
就在一家人嘗了蛇肉的鮮美,暈暈乎乎不知天地為何物時,院門忽然被敲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