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人是接回來了，可這一家老小得吃東西。

三裏屯大隊落後，現在還在集體勞作，靠著工分，換點糧食。

但哪怕周家二老，加上兩個姐姐都去下地，換的東西也不夠這一家人吃的。

想要改善生活，還是得上山才行！

周庭仔細研究過，山裏的野貨也不是什麼時候都有。

而自己現在還沒一件有殺傷性的武器。

要是碰到熊瞎子或者老虎，那自己這條小命可就得交代在裏麵了。

所以周庭這次進山，這次目標明確。

找那些藏在山裏的稀罕藥材和山珍。

他專挑背陰潮濕的老林子鑽。

雖然東北老林子寶貝多，但不是啥都有。

在一大片混著樺木和椴樹的林子裏，腐殖質特別厚。

周庭用木棍小心地扒拉，幾朵灰褐色、長得像蜂巢又像羊肚子的菌子露了出來！

?羊肚菌！??

這東西在東北林子裏不算太罕見，但味道鮮得很，懂行的城裏人肯定認的這個！

他小心翼翼地把這幾朵品相好的連根帶點土挖出來，然後輕輕放進背簍墊底的苔蘚裏。

他繼續往前走，在一處很多朽木、又有點陰濕的地方。

他看到一大片黃褐色的小傘蓋，密密麻麻地長著！

是榛蘑！??

東北林子裏最常見也最受歡迎的蘑菇之一，曬幹了能賣錢，燉小雞那叫一個香！

雖然比不上羊肚菌值錢，但是量大啊！

周庭麻利地動手，采了一大捧。

再往前走，運氣來了！

在一小片鬆林下的草叢裏，他發現了幾個毛茸茸、雪白的圓球！

是猴頭菇！??

這東西可是東北山珍裏的上品！

長在橡樹或者樺樹上，是對生的，隻要找到一朵，對麵樹上很可能還有一朵！

周庭趕緊在周圍找，果然在對麵一棵老柞樹上又找到一個！

這兩朵猴頭菇個頭頂得上拳頭大，品相極好！

他心花怒放，像捧著金元寶一樣采下來。

藥材也不能放過。

在一處向陽的山坡草甸子邊上，他眼睛一亮！

幾株葉子細長、有點特別的綠草！

他用柴刀小心挖開土，露出下麵紡錘形、帶著細長須子的塊莖，聞著有股淡淡的藥香！

?天麻！?? 這是味好藥材，東北林子裏能找到。

更讓他心跳加速的是，在一棵百年老紅鬆樹下厚厚的苔蘚裏。

他扒開落葉，看見了兩株頂著幾顆鮮紅小果的、指頭粗細的小苗苗！

?野山參苗！?? 雖然年份淺得很，但已經很難得了！

他屏住呼吸，用青苔和腐殖土小心地把參苗根部包好，也放進背簍深處。?

這東西，可以找個法子養起來。??

他的背簍很快沉甸甸的了。

合計了一下。

半斤羊肚菌，一大包鮮榛蘑，兩朵品相極好的大猴頭菇，二兩多天麻，還有兩株寶貝似的人參苗。

這些山珍藥材，應該能賣不少錢！

?......

隔天，周庭起了個大早，包著頭臉，背著背簍來到了縣城後街那個小早市。

背簍裏用樹葉包好的是羊肚菌、猴頭菇和天麻。

一個食堂采購模樣的胖子過來問：“有啥？”

周庭低聲道：“羊肚菌、猴頭菇，鮮的。”

胖子眼睛一亮：“猴頭菇？這是好東西啊！咋賣的？”

“猴頭菇兩塊一個，羊肚菌十塊一斤。”周庭報了價。

胖子拿起一個猴頭菇掂量，又聞聞羊肚菌：“猴頭一塊五，羊肚八塊！”

“品相在這兒擺著呢！少一分不賣！”周庭很硬氣。

周庭正和胖子討價還價。

旁邊一個穿著中山裝，戴著眼鏡的斯文男人湊過來，直接看向天麻：

“小兄弟，天麻什麼價？”

“幹的十一一斤，這二兩多，算二塊二。”周庭回答。

眼鏡男仔細看了看天麻斷麵和色澤，點點頭：

“這東西地道，剛挖的？”

他又看了看猴頭菇和羊肚菌，特別是那兩朵碩大的猴頭菇，很是滿意：

“猴頭菇品相真不錯！羊肚菌也鮮亮。”

“這樣，猴頭菇按你說的兩塊一個，羊肚菌九塊，天麻二塊二，我全要了”。

這價格不錯，周庭點頭同意。

眼鏡男付了錢，低聲對周庭說：

“我叫胡海山。你以後要是有好的山貨，隔三天早上來這兒找我。”

周庭捏著十塊七毛錢，心裏有了底。

賣山珍這條路子，算是成了！

......

周庭把剩下的一個猴頭菇帶回家，遞給林小雪：“燉湯嘗嘗。”

林小雪看著那毛茸茸的大蘑菇，驚得合不攏嘴：“這…這是啥？我怎麼從來沒見過啊？”

二姐周秀蘭也湊過來：“哎呀，這不是猴頭菇嗎？聽說老貴了！庭子你哪兒弄來的？”

周庭笑笑：“山裏碰上的。燉湯香得很。”

林小雪小心地把猴頭菇泡發洗淨，然後撕成小塊，和家裏存的一點幹蘑菇、土豆塊燉了一大鍋湯。

那湯熬出來，又濃又白又鮮，香味飄出老遠！

全家人都喝得直咂嘴，連周滿倉都破天荒多喝了一碗。

林小雪看著周庭，心裏那點不信任感正在鬆動：

這周庭真有本事，連這麼稀罕的猴頭菇都能弄到。

可是沒兩天，周庭挖蘑菇的事情就在村子裏傳開了。

特別是林家得到這個消息以後，林春花的嘴就在村裏熱鬧地方叭叭開了：

“哎，聽說了嗎？周家那小子又鑽老林子了！弄回一堆破蘑菇！還有個毛乎乎的怪玩意兒！可邪乎了！”

“蘑菇？有啥稀奇的？”

“怎麼不稀奇？聽說那蘑菇在城裏值很多錢呢！”

“哼！指不定是偷了哪個生產隊的！投機倒把！挖社會主義牆角呢！”

“就是！還有那姓林的丫頭可是個掃把星！這才去周家幾天啊，周庭就幹起違法勾當來了！”

“哼哼，我們等著看好戲吧，還說是什麼山珍？別是毒蘑菇！吃死他全家！”

林春花那張破嘴像開了閘的臭水溝，沒兩天功夫。

周庭“投機倒把”、“偷集體蘑菇”、“挖社會主義牆角”的閑話，就在三裏屯幾個愛嚼舌根的婆娘堆裏傳開了。

“聽說了嗎？周家那小子，弄那蘑菇，根本不是山裏長的！是偷了公社菌種場的！”

“就是！那毛乎乎的怪蘑菇，誰知道是啥？說不定有毒！他這是想錢想瘋了，要害死全家啊！”

“林家那丫頭就是個掃把星！剛進門就招禍！周庭以前是混蛋，可也沒幹這種掉腦袋的事啊！”

這些話，像蒼蠅一樣在村頭巷尾嗡嗡響。

有人不信，覺得林春花胡說八道。

有人半信半疑，看周庭的眼神有點怪。

還有那平時就眼紅周家弄到肉的賴瘸子，更是像聞著腥味的蒼蠅，興奮得直搓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