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國五年,薑幼寧回來了。
隻是,這次回國是帶著她四歲女兒薑念一起回來的。
聞家別墅裏。
她跪在地上,懷中抱著嚇得哇哇大哭的女兒念念,耳旁是養父母劈頭蓋臉的臭罵。
“薑幼寧,你是要氣死我跟你爸嗎?五年來終於舍得回來,居然帶著一個野種回來!”
“你不要臉,我們聞家還不要臉嗎?”
“我聞家養了你十七年,你就是這麼報答我們的?”
“這野種到底是誰的?!”
養母罵的愈發難聽,薑幼寧雙手捂著念念的耳朵,忍不住反駁道:“她不是野種,她是我薑幼寧的女兒!”
說話時,她目光下意識的瞥了一眼沙發上坐著的二哥聞承厭。
一別五年,再相見,他身上沒了當年的青澀,那一身裁剪合體的西裝襯得他整個人沉穩矜貴,冷若玄冰的臉帶著幾分生人勿近的冷漠,讓人不敢直視。
他......
他就是念念的親生父親啊,所以,她的念念怎麼會是野種呢。
不是,不是的!
粉雕玉琢的小女孩哭的上氣不接下氣,粉嫩的小手揪住聞夫人的旗袍,奶聲奶氣道:“外婆,外婆不要凶媽咪了,好不好?”
“誰是你外婆!”正在氣頭上的聞夫人一把拂開小丫頭的手,女孩身子不穩,直接跌坐在地上,哭的更凶。
“夠了。”
一旁全程沉默的聞承厭終於開口,幽冷的嗓音極具震懾力,聞母當場閉嘴。
男人起身,修長的腿三兩步走到念念跟前,俯身抱起她,骨節如玉的手指擦掉她臉上的淚水,“乖,不哭。”
麵對女孩兒,他聲音溫柔,以至於鏡片後那雙利眸都顯得愈發柔和,“告訴舅舅,你爸爸呢?”
念念小身板兒一個勁兒的抽泣著,搖搖頭,“念念沒......沒有爸爸,別的小朋友都有,念念沒有......嗚嗚......幼兒園的小朋友也說......也說念念是沒人要的野種,嗚嗚......”
提到‘爸爸’,小女兒哭的更委屈,粉嘟嘟的臉頰都微微顫著。
“念念有媽媽,外公和外婆,還有舅舅,怎麼會沒人要呢。”聞承厭臉上露出鮮少有的溫柔,對一旁傭人說道:“劉媽,帶念念去院子裏玩。”
念念很懂事,乖乖跟著劉媽去院子裏玩去了。
待孩子出去之後,聞承厭雙手抄兜,冷漠睨著跪在地上臉頰被扇的紅腫的薑幼寧,“孩子父親呢?”
薑幼寧垂眸,沒吱聲。
十七年前,聞家二公子聞承厭體弱多病,三天兩頭進醫院,所有人都說他熬不過那年冬天。
聞夫人嚇得夠嗆,連忙去寺廟燒香拜佛,祈求聞承厭能平安長大。
靈山寺的主持大師說,可以領養一個2000年屬龍的,十月份的女孩,能幫聞承厭擋災,躲過一劫。
聞夫人十分聽勸,跑遍鹽城幾家福利院,最後遇見平安健康又漂亮的薑幼寧,便將她帶回聞家,收為養女,但從沒給她改過姓氏。
說來也奇怪,自薑幼寧進入聞家後,聞承厭竟真的沒再有小災小病。
這一養,便是十七年,養父母待薑幼寧如親生女兒一般。
聞家在鹽城是名門望族,且養父聞權業是外交官,身份顯赫,若傳出養女與次子生育一女的醜聞,隻怕聞家將會成為整個鹽城的笑話,更甚至會影響到養父的工作,進而升級的政治層麵。
薑幼寧感激養父母的養育之恩,自然不想讓她們淪為眾人茶餘飯後的談資。
所以,念念的父親可以是任何人,但絕不會是聞承厭!
好在念念五官麵容隨薑幼寧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倒是能免去不少猜疑。
“不說是吧?那就去祠堂給我跪著,跪到願意說為止!”聞父發話了。
薑幼寧點頭,“是,父親。”
她起身去祠堂罰跪思過。
養父母終究是刀子嘴豆腐心,白天讓她在祠堂罰跪,晚上就讓她出來,說是哄念念睡覺,實則是不忍心她在祠堂受罪。
一連一周過去,無論養父母如何質問,又或是大哥聞墨庭和大嫂蘇美嬌過來勸說,她至始至終都沒多說一個字。
這天,聞承厭提著餐盒來到祠堂。
“吃飯。”
他將餐盒放在她麵前,轉而走到牌位前,抽出三根香,點燃,躬身三拜,將香插進香爐裏。
轉身看著安靜打開餐盒默默用餐的薑幼寧,劍眉微攏,“你很愛他?”
聞言,薑幼寧怔了怔,眼皮微抬,看了聞承厭一眼,“已為人母,愛與不愛,不重要。”
愛也好,不愛也罷,終究像是跨不過的楚河漢界。
這樣,挺好。
“薑幼寧。”
他喚著她的名字,走到她麵前,“如果他是個男人,就應該肩負起做父親的責任,而不是藏起來做縮頭烏龜。這樣的男人,值得你愛?”
薑幼寧握著筷子的手緊了緊,知道逃不過這個問題,隨口道:“那......那一晚我喝多了,不知道他是誰。”
聞承厭拳頭緊了緊,狹長利眸如同淬了冰一樣冷。
又一周過去。
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豪門圈子裏已經開始議論紛紛。
薑幼寧被喊到客廳,如同三司會審一般經受詢問,結果仍舊是沒有任何結果。
聞夫人歎了一聲,“既然不說,我們就當念念生父死了。我跟你爸商量著,給你某個婆家,趕緊嫁了。”
原以為所謂的‘趕緊’,至少有兩三個月的緩衝期。
沒想到隻過了三天時間,聞夫人就將一張照片甩在薑幼寧麵前,“他叫邵聿,鹽城邵家的長子,容貌一等一,沒的說。不過......”
“媽,邵聿不是植物人嗎?”大哥質問著。
聞夫人接著說道:“邵聿兩個月前攀岩,從高中墜落摔成植物人。可不管怎麼說,人家都是豪門,幼寧嫁過去不會遭罪。”
大嫂坐在一旁沒敢吱聲。
雙腿交疊坐在沙發上的聞承厭手裏夾著一支香煙,指尖顫了顫,抬手噙著煙抽了一口,道:“怎麼,我聞家已經窮到養不起她孤兒寡母嗎?”
聞承厭跟大哥聞墨庭差了兩歲,但聞墨庭隨聞夫人,性子溫柔,聞承厭隔代遺傳,隨聞家老爺子,少言寡語,冷漠深沉。
兄弟倆坐一起,時不時會讓人覺得聞承厭才最有長子氣質。
“不嫁怎麼辦?讓聞家一輩子被人戳脊梁骨嗎。”聞夫人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