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粟小姐?粟小姐。”
粟枝是被一陣輕柔的推搡喚醒的,一睜開眼,就被湊近的一張老人臉嚇了一跳。
見她睜開了眼,老人才鬆了口氣,蒼老的眼中流露出不忍,“小......粟小姐,你回去吧,雨下得這麼大,你再跪老爺和夫人也不會見你的。”
跪?
聽老人這麼一說,粟枝才後知後覺,自己的膝蓋一陣鈍痛,低頭一看,細長而白嫩的腿上,膝蓋突兀地出現一大塊傷痕。
她記起來了,她是在參加世界級設計師大賽的前一晚,因為連續加班了五天四夜都沒怎麼合眼,心臟有些不舒服,就趴下來眯了一會,沒想到就再也沒有醒過來。
死得實在草率,粟枝感歎。
“這是老爺夫人給你的卡,他們說就用這筆錢買斷你們這些年的關係,以後......就不要來雲家了。”
粟枝眨眨眼:這麼好,開局送金幣?
老人遞出一張卡,見她怔愣在原地,眼裏流露出不忍,知道對她來說,這種遞卡塞錢的行為可能是一種殘忍:
“還有這張是你大哥的,這張是你二哥的,還有這個是大小姐的,還有三少爺的。”
“他們說,就算當不成家人,他們也希望你能念完大學,你能好好治病。”
粟枝按了按眉心,腦袋有些昏沉沉的,不知道是剛醒,還是淋了大雨的緣故。
“你要是不想接受他們的施舍也沒關係。”
老人忙道,把卡都攏成一疊,“這是我這些年的養老金,是我個人的,就當是管家爺爺看著你長大,能為你做的最後一件事吧。”
粟枝抬起頭來,別啊,她想啊,她想接受他們的施舍啊。
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是管它呢,先拿了再說。
她伸手要去夠卡,眼前卻一陣暈眩,心臟也襲來劇烈絞痛,整個人站不住地又跌坐回椅子上。
好疼,怎麼回事。
管家連忙把卡收起來,生怕她見了再受打擊,“好了好了,不看,小姐你心臟不好,別急火攻心了。”
粟枝心更疼了,怎麼還有心臟不好的短命buff。
“管家爺爺......”她捂著心臟,艱難地扯動唇瓣。
“小姐,你要說什麼?”管家連忙湊近,在她耳邊仔細地聽,認真地聽她一字一句地說著斷斷續續的話。
“我......全......都......要......”
管家一愣,下意識認為是自己沒有聽清,“小姐,你說什麼?”
心臟絞痛越來越劇烈,粟枝一度覺得自己要暈過去了,又生怕他誤會自己太有骨氣不要卡,死撐著意誌又重複一遍。
“卡......我全......都要。”
“卡?”管家不可置信地看著她確認,“銀行卡嗎?”
“嗯。”她唇色發白地喘著粗氣,還不忘強調,“都要。”
管家連忙把一疊卡都塞到她手心。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人逢喜事精神爽,在她握住卡的那一瞬間,絞痛感,眩暈感,一瞬間都沒有了。
她確認地握了握拳,確定自己沒事,才起身拿下披著的毛巾,臉上綻放出笑容,“沒事了,謝謝啊,那我回家了。”
“小姐......”管家傻傻地看著她的背影。
剛才還攥著心口一副不久人世的模樣,現在就生龍活虎了?
他懷疑剛才自己被演了。
粟枝往外走了沒幾步,又折返回來,“差點忘了這個了。”
她伸手去抽管家手中的最後一張卡。
沒抽動。
她又用了點力,和管家的手在空中拉扯,笑容漾得更甜了,“謝謝管家爺爺,大恩大德無以為報,隻能來世再報了。”
管家眨了眨眼,忍不住強調,“養老金。”
他的。
“嗯。”
她要。
管家怕她不懂自己的意思,又強調一遍,“這是養老金,裏麵有錢的。”
“管家爺爺,這個家可以沒有我,但不能沒有你,這筆錢之於我雖然是鴻毛,但之於您是墮落的開始,動力消散的根源。”
她垂下眸,“您之於我, 就像親爺爺,我不願意讓您受這種苦。”
管家爺爺盯著她毛茸茸頭頂的發旋,沒忍住濕了淚眶,“好,好孩子,以後要是有機會,爺爺再去看你。”
“爺爺,那我走了。”粟枝順帶捎走了傘,往前走了幾步,戀戀不舍地回頭看他,像是要用眼睛把他們記住。
“走吧,孩子。”管家爺爺欣慰地擺擺手。
她一步三回頭,走了一段距離後,迅速腳底抹油開溜。
生怕他追上來。
管家爺爺目帶柔光地目送她離開,突然反應過來,懊惱地看了看自己空落落的雙手。
“感情用事了。”
剛才一上頭一個沒忍住,把自己養老金也給出去了。
手裏拿著五張卡,粟枝離開別墅區,漫無目的地走著,她這才有空在腦海中理著思緒。
她以第一視角走過了一遍不屬於她的人生,這個和她有著相同長相的孩子。
“粟枝”從小就在雲家人的寵愛裏長大,雖然是從孤兒院裏被抱回來的,但雲家人對她視如己出,被寵得無法無天。
直到有一天,雲家的真千金被找回來了。
原主記恨屬於自己的愛被另一個女孩瓜分走,就屢次和她作對,在學校針對她。
雲家人看出了她們的針鋒相對,但隻當是小孩子的打打鬧鬧,直到原主變本加厲,還讓人去圍堵威脅雲笙月。
被雲家人發現後,原主非但沒有收斂,反而沾沾自喜於雲家人對自己的寵愛,殊不知他們耐心已經漸漸在吵鬧中消逝。
時間來到兩個月之前,原主一個“朋友”因為暗戀粟枝的三哥,對雲笙月心生嫉妒,在原主麵前吹耳旁風,說雲笙月在三哥麵前構陷她,害心上人誤會她。
原主哪能忍受雲笙月陷害自己的朋友,於是設了個局,打算讓自己從樓梯下摔下,讓雲家人誤會雲笙月。
結果一夥人沒有經驗,原主真摔了,連帶著雲笙月一起滾下樓梯,事情還敗露了。
終於忍無可忍的雲家人大怒,給了她一筆錢把她趕出了家門。
她扯了扯嘴角,原主還真是有勇有......
也隻有勇了。
粟枝繼續接收往後的記憶。
被趕出去後,雖然拿到了一大筆錢,但花錢習慣了大手大腳的原主,不到一個月就把錢敗光了,又回了雲家。
每次去她都會被傭人攔在門外,原主這才意識到,他們是真的不管她了。
她慌了,每天都去站在雲家門口,祈求他們原諒她,隻可惜每天都碰壁。
按時按點,跟上早朝似的......粟枝心想。
某個雨夜,被酒店趕出來,無家可歸的她撿到了個身受重傷的男人,她撥開男人貼在額前的碎發,被驚豔得愣在原地,一見鐘情。
原主問清了他斷斷續續報出的地址,把他送回了出租屋,並且動作生疏地照顧了一整夜。
隔天醒來,男人態度冷淡地問她是誰,還讓她滾出去,原主這才發現男人是個聾子。
成熟英俊的男人是少女的殺手,原主沒見過對她愛答不理這一款的男人,更愛了。
不知道哪來的一股衝勁,她衝動地和他告白了,男人不知道想了什麼,黑白分明的眸子直直看著她:“結婚嗎?”
原主欣喜若狂,沒有察覺到對方幽深的眼瞳,認識第三天就領證了。
粟枝:???
這妹子把自己嫁給了個殘疾人?還是個窮鬼殘疾人?
突然一道不知道哪冒出來的聲音,【當然不隻是窮鬼殘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