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
邁巴赫平穩駛離醫院停車場。
後座的霍時越閉目靠在椅背,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掌心那方疊得整齊的白手帕。
布料上鋼筆字跡的紋路隔著薄薄纖維傳來,像某種若有似無的提醒,勾著他紛亂的思緒。
“莘娜。”他忽然開口,低沉的聲音打破車廂內的寂靜。
駕駛座上的莘娜身體一僵,連忙回頭應道:“霍總,我在。”
“那位女士,送回去了?”霍時越沒有睜眼,語氣聽不出情緒,卻讓莘娜捏著方向盤的手指緊了緊。
“送、送回去了霍總,”她定了定神,盡量讓語氣顯得自然,“送到小區樓下,看著她上的樓,很安全。”
說完,她飛快瞥了眼後座。
霍時越依舊闔著眼,長長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淺影,似乎沒有懷疑,這才暗暗鬆了口氣。
剛才在醫院門口跟雲晚星撕破臉後,根本沒送她回家,而是直接開車離開了。
為了轉移話題,她連忙追問,“霍總,接下來我們去哪裏?”
霍時越這才緩緩睜眼,抬腕看了眼百達翡麗腕表。
晚上八點十七分。
“去機場,接莫雷諾。”
“是。”莘娜應聲,立刻在導航裏輸入機場地址。
她知道這個莫雷諾。
是霍時越在國外認識的好友。
中英混血,家裏做製藥生意,性格跳脫張揚。
跟沉穩內斂的霍時越截然相反。
這次回國說是幫家企發展國內市場,倒更像來度假。
車子抵達國際機場時,莫雷諾正拖著巨大的銀色行李箱,在出口處東張西望。
他穿亮色衛衣,牛仔褲破了好幾個洞,一頭卷毛亂糟糟的。
看見霍時越,莫雷諾立刻興奮地揮手:“時越!這裏!”
“一路順利?”
霍時越走上前,跟他象征性地抱了下。
“順利個鬼!”莫雷諾誇張地翻了個白眼,揉著太陽穴抱怨,“十幾個小時的飛機,骨頭都快散架了!不過一想到馬上能吃地道中餐,瞬間又活過來了!”
他眼睛亮了亮,突然湊近霍時越,神秘兮兮地補充,“而且啊,這次回來還有件大事要辦!”
霍時越挑眉,沒接話,轉身帶著他往車子方向走。
坐上車後,莫雷諾徹底沒了睡意。
大概是倒時差的緣故,他整個人亢奮得不行:“哎,時越,你這兒晚上有什麼好玩的?我現在精神得能蹦迪到天亮,總得找點樂子吧?”
霍時越看著窗外掠過的街景,拗不過他,想了想,報了個地址給莘娜:“去‘鎏金’。”
“鎏金”是本市最頂級的會員製夜店,一擲千金是常事,且私密性極好,很符合霍時越的要求。
半小時後,兩人坐在二樓雅座裏,震耳欲聾的音樂被厚重隔音簾擋去大半,隻剩下隱約的鼓點。
侍者剛開了一瓶皇家禮炮,莫雷諾就端著酒杯,眼睛亮晶晶地打量樓下舞池的男男女女。
“可以啊時越,這地方夠檔次!”他咂咂嘴,突然湊近霍時越,八卦道,“你今天見到你前妻了嗎?”
他認識霍時越三年,也是最近才知道他還有個前妻。
霍時越捏著酒杯的手指頓了頓,想起傍晚那個“潑婦似的女人”,眉頭微不可察地皺了下:“嗯,見到了。”
“怎麼樣?打算複婚嗎?”莫雷諾挑著眉追問。
“沒這個打算。”霍時越想起那個女人,語氣冷了幾分。
莫雷諾識趣地閉了嘴,轉而朝樓下招手:“哎,服務生,再來幾瓶酒!”
順著他的視線看去,一個穿黑色吊帶裙的女人正端著酒盤,在各個卡座間穿梭。
她畫著濃豔的煙熏妝,嘴唇紅得像血,亮片包在燈光下閃得晃眼。
霍時越的目光落在她臉上時,微微一怔。
是“雲晚星”!
此刻的她,跟傍晚在出租屋裏穿寬鬆 T恤的樣子判若兩人,濃妝也遮不住眼底的疲憊,端著酒盤的手似乎還在發顫。
原來她晚上還要來這種地方打工?
霍時越心裏莫名升起一絲複雜的情緒。
不管怎麼說,那也是他法律上承認過的前妻,如今過得這麼辛苦......
沒等他多想,尹蘇蘇已經被侍者引到雅座前。
看到霍時越時,她明顯也愣了一下,隨即立刻換上職業化的笑容,聲音因環境嘈雜而拔高:“先生,需要點什麼酒?”
“你這裏最貴的,再拿五瓶。”霍時越沒看酒單,直接開口。
尹蘇蘇眼睛亮了亮。
這一單的提成夠她半個月房租了!
她連忙應道:“好的,您稍等!”
等她抱著酒回來,霍時越讓侍者付了錢,她又笑著說幾句客套話,才轉身去下一個卡座。
莫雷諾看著她的背影,吹了聲口哨:“這小姐姐挺帶勁啊!”
霍時越微微皺眉,默不吭聲地喝了口酒,心裏的複雜感更甚。
莫雷諾沒在意他的沉默,轉而興奮地湊過來,壓低聲音:“跟你說個正經事,我這次回來,是為了相親的。”
“相親?”
霍時越有些意外。
莫雷諾在國外玩得向來隨性,他還以為這家夥要單身到天荒地老。
“對啊!”莫雷諾臉上露出點不好意思的笑,眼睛裏卻閃著期待的光,“對方是我媽托人打聽的,是我小時候喜歡的那個小女神!”
他回憶著,語氣變得柔和,“我當年在國內讀小學,長得又白又胖,膚色跟你們不一樣,總被同學欺負。每次都是她站出來護著我,還跟我分享零食、陪我玩。那時候我就覺得,她簡直是天使,是我的女神!”
霍時越看著他難得正經的樣子,嘴角難得勾起一抹淺淡的笑意,問道:“她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