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蘇蘇一臉茫然又無奈地看向雲晚星,眼中滿是“接下來該怎麼辦”的無措。
事已至此,逃避無用。
雲晚星放下手中的菜盤,解下圍裙疊好遞到尹蘇蘇手裏,輕聲交代:“幫我照看好佑佑,廚房的菜都炒好了,你們先吃,不用等我,我去去就回。”
尹蘇蘇重重點頭應下“好”,轉身將湊到門口的雲佑佑抱進兒童座椅,拿起小勺子準備先喂孩子吃飯。
雲晚星深吸一口氣,默默跟在霍時越身後往樓下走。
這是幢沒裝電梯的老舊居民樓。
樓道裏的聲控燈隨著兩人的腳步聲亮了又滅。
昏黃的燈光下,霍時越的背影被拉得很長,深灰色西裝完美勾勒出寬肩窄腰的挺拔線條,每一步都沉穩有力,像株自帶冷冽氣場的青鬆,透著生人勿近的疏離。
雲晚星跟在後麵,目光黏在那道背影上,心頭像被浸了冰鎮的酸梅湯,澀意順著血管一點點漫到四肢百骸。
正出神間,腳下突然一空。
最後一級台階比預想中高了半寸。
她驚呼一聲,身體不受控製地向前撲去,手腕卻驟然被一股溫熱有力的力道攥住。
天旋地轉間,她撞進一個堅實的懷抱,鼻尖縈繞著熟悉的冷杉氣息。
慌亂中,她本能地緊緊摟住男人的頸項,而男人的手臂也下意識地收緊,掌心的溫度透過薄薄的衣料燙過來,連帶著她的皮膚都跟著發燙。
“怎麼是你?”
他的聲音在頭頂響起,依舊帶著慣有的冷硬,卻比剛才對尹蘇蘇說話時柔和了幾分,“雲晚星她人呢?”
“我......”雲晚星猛地回神,掙紮著想站直身體,手腕卻被他攥得更緊。
兩人距離太近,她能清晰地聞到他襯衫上的冷杉香,和記憶裏那個夜晚他瘋狂侵占時的氣息重疊,心跳驟然漏了半拍。
“謝、謝謝你。”
許久,她才別開臉,聲音有些發啞,不敢與他對視。
霍時越見她站穩,緩緩鬆開手,指尖卻像被燙到似的快速縮回,垂在身側時微微蜷起。
他從沒想過,女人的腰肢可以這麼軟——
軟得讓他心頭莫名發癢。
他看著雲晚星泛紅的耳根,以及那張未施粉黛卻依舊清麗的麵龐,喉結不自覺地滾動了一下。
最終還是壓下這份異樣,從容轉身:“算了,既然她不願意去,你代替她去也行。我爸已經認人不清了,事後我給你十萬塊作為酬勞。”
能用錢解決的事,他沒必要跟“雲晚星”那個無禮的女人多費口舌。
說完,他便繼續往下走,仿佛剛才的肢體接觸隻是一場無關緊要的小插曲。
雲晚星站在原地,指尖輕輕摩挲著被他攥過的手腕,那裏還殘留著他的溫度。
樓道的燈又滅了。
黑暗中,她的心跳聲格外清晰,亂得像團被揉皺的紙。
霍時越剛走下一半台階,突然停下腳步。
他掏出手機打開手電筒,轉身向她伸出手:“如果你不介意,我可以扶著你走。”
雲晚星的目光落在他伸出的手上。
骨節分明,指甲修剪得幹淨整齊,修長好看的掌心上,那道當年為救她留下的傷疤還在。
可他的性子變了,還認不出她,甚至把尹蘇蘇錯當成她。
想到這裏,雲晚星心裏隱隱作痛,下意識地往後退了半步,避開他的手。
她指尖無意識地攥緊衣角,聲音溫婉卻帶著疏離:“不用麻煩霍總了,我自己可以走。”
手機燈光映著她低垂的眼睫,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陰影,拒絕的意味清晰卻不尖銳。
頓了頓,她又刻意補充,“樓道雖然暗,但我走了五年,閉著眼睛也能摸到樓下。”
“五年”兩個字像根細針,輕輕刺了霍時越一下。
他看著她略顯單薄的身影,手機燈的光暈在她發頂晃了晃,最終還是收回手,將手機揣回口袋:“隨你。”
聲控燈恰在此時亮起,照亮他轉身下樓的背影,也照亮雲晚星泛紅的眼眶。
她望著那抹挺拔的身影,突然覺得,這五年的距離,遠比這幾層樓梯要長得多。
下樓後,兩人走到一輛黑色邁巴赫旁。
雲晚星願意跟來,從不是為了那十萬塊酬勞,而是真心想去看看霍叔叔。
在霍家的那兩年,霍叔叔是唯一一個真心待她的長輩。
此時,拉開車門的是霍時越的女秘書莘娜。
雲晚星對她印象深刻。
當年兩人結婚,婚禮一結束,霍時越就以拓展海外市場為由,帶著莘娜去了澳洲,留她獨守空房。
婚後兩年,他在國外從不主動給她打電話,她打過去也都是莘娜接聽,一句“霍總在開會”便將她打發。
甚至她不遠萬裏飛去澳洲找他,他也避而不見。
每次都是莘娜把她安置在酒店,次日就訂好回程機票催她回國。
上車前,霍時越又瞥了雲晚星一眼,莫名覺得她有些似曾相識,下意識地問:“我們以前,是不是在哪見過?”
雲晚星回過神,皮笑肉不笑地回答:“確實見過,也就四次。”
“哪四次?”霍時越追問。
“你念高中的時候,你相親的時候,你結婚的時候,你離婚的時候。”
她語氣平淡,卻藏著不易察覺的自嘲。
“所以,你是雲晚星身邊非常要好的朋友?”霍時越不假思索地反問。
能在他人生幾個轉折點出現的人,肯定和他“前妻”關係密切。
“......”
雲晚星瞬間沒了說話的欲望,隻覺得喉嚨發堵。
“先上車再說。”霍時越似乎也沒興趣深究過往交集,彎腰準備上車時,又突然轉頭叮囑,“待會到了醫院少說話,以免穿幫。”
雲晚星默不吭聲,跟著他一起上了車。
車子抵達霍氏私立醫院後,她跟在霍時越身後,手心微微出汗,帶著幾分拘謹地走進了 VIP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