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予怒目圓睜:“蕭靖瀾!你不分是非黑白就濫用私刑......”
她拚命掙紮,奈何身上的傷實在太重,拚盡全力也無法將手臂從領命的將士手中拔出。
可竹杖落在手臂上前一刹那,蕭靖瀾忽然出聲。
“等等!”
安予身形一頓,胸中歘的燃起一小簇火苗,似得了助力般緩緩燃燒起來。
“別廢手,換成腿!”
蕭靖瀾聲落,安予隻如寒冬中被人兜頭潑了一桶冰水。
尚未燃起的火焰,徹底死寂。
她認命的不再掙紮,抬頭看向廣闊無垠的天空,大雕在那裏盤旋嘶叫,聲音淒涼而無助。
這樣的皇族,這樣的將領,真的值得嗎?
行刑的將士遲遲不敢下手,這是與他們一起出生入死無數次的副將,是在戰場無數次救他們性命的人。
長陽公主目光掃過蕭靖瀾身後剛從牢房押出來的一眾俘虜,輕笑道:
“給你們一次報仇的機會,如何?”
盛夏的日頭格外毒辣,僅是站在這裏,便已渾身濕透。
安予視線掃過走來的俘虜,她記得他,是祈國一個小將領。
那是幾月前的一次敵襲,這個俘虜偷襲蕭靖瀾,弩箭已瞄準蕭靖瀾後背。
電光火石間,她的箭矢劈開他的箭尖,穿透他堅硬的盔甲,緊緊紮進骨肉裏。
而此時,他盔甲破碎,衣衫襤褸,腐爛的傷口正赤裸裸展現在她眼前。
安予雙肩抖動,羈押她的士卒以為她哭了,手上力道微鬆,卻見得她一雙眸子赤紅,緩緩笑出聲來。
她笑意不達眼底,帶著微微的苦澀:“蕭靖瀾,這也是你想要的嗎?”
蕭靖瀾手指微蜷,他盯著上前的俘虜,終是沒有出聲。
那俘虜雙目充血,起初取了枷鎖也不敢動,見無人阻攔,嘗試邁了兩步後忽然狂笑起來。
他的笑聲狂妄又興奮,他奪過竹杖,毫不猶豫狠狠打在安予膝蓋上。
“哢!”
清脆的碎裂聲響徹耳際,整條腿瞬間腫脹如象柱。
長陽公主麵露欣賞:“果然動聽!不要停!”
那俘虜壓根也沒想停,他一次又一次,擊打在不同位置,骨頭的碎裂聲此起彼伏。
背後的傷口拉扯再次撕裂,衣物逐漸洇染成墨色,地麵泥土混著汗和血,變成一團辨不清的淤泥。
安予麵無血色,額頭汗珠淋漓,她死死咬住嘴唇不肯發出一絲聲音,卻仍有痛苦的嘶吼自喉間控製不住的逸出。
雙腿早已血肉模糊,她痛得渾身顫栗卻無法反抗。
她做夢也沒想到,最終,竟是在自己拚死保護的黎國,在大黎公主和大黎戰神的命令下,被她親手抓回的祈國俘虜活活打斷雙腿!
她緩緩閉上眼,喉間湧上的血被她強行吞回,她放聲大笑起來。
真是莫大的恥辱,這是對她安予,選錯路看錯人最大的懲罰!
那笑聲悲鳴泣血,令在場將士紛紛背過身去。
而俘虜越來越興奮,被關的這幾個月裏,他每日乞求。
老天今日終於給了他這次機會,他要她死!
他興奮的大叫起來,舉起竹杖,瞄準她的頭頂狠狠拍下去。
竹杖卻在離安予腦袋頂隻有毫厘時,戛然而止。
那俘虜轟然倒地。
蕭靖瀾冷漠的聲音響起:“廢腿,不是杖斃。”
安予回頭看去,那俘虜額頭赫然釘著一把鑲著七彩寶石的匕首。
那是安予送給蕭靖瀾的定情之物,是她母親留下的唯一遺物。
餘光中蕭靖瀾摟著長陽公主緩緩走遠,她拖著一雙斷腿,手肘支地一步一步爬過去拔下匕首,沿路留下兩道觸目驚心的血痕。
大雕落在她身側不斷徘徊,她握緊匕首麵如死灰:
“大雕,回去告訴師兄,來帶我回家。”
大雕尖嘯著衝向天空,朝蓬萊飛去。
安予看著那最後一個小黑點,以它的速度,帶著師兄到這裏,也就五六天光景吧。
她緩緩閉上雙眼,嘔出一口血來,徹底昏死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