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將嫁給林宜年的前一周,我們出了車禍。
我下意識推開了他,右腿被狠狠碾壓。
出院後我自卑又敏感,陷入了自我懷疑的漩渦。
林宜年輕輕抱住我安撫:“文文,我托朋友幫你找了份工作,你不能在家裏悶著了,不然心理會出問題的。”
我鼓起勇氣接受了這份工作,照顧一個懷孕的女人江詩詩。
江詩詩的脾氣很大,動不動罵我是死殘廢。
有天我看到她忘記熄屏的手機。
“你的未婚妻生來就是伺候人的吧,把我和寶寶照顧的可好了~”
“對了,她的腿還能治的事千萬別跟她說,這麼好的保姆我可不舍得讓她走。”
林宜年的頭像晃得我眼眶發酸。
“放心,她做舞蹈演員穿著這麼暴露給別的男人跳舞,還要保持身材不願意生孩子,這讓別人怎麼看我林家?”
“現在腿斷了終於可以安心呆在家裏了,我會養她一輩子的。”
.
消息在我腦中炸開,我好像連呼吸都費力起來。
明明今天早上林宜年還在我出門時溫柔的吻著我額頭。
“文文乖,今天也要努力工作,一定要堅持下去!”
下一秒江詩詩從我手中奪過手機。
力道太大將桌上剛倒的熱水一並帶倒。
滾燙的熱水澆在我手上,我分不清是手疼還是心更疼。
“你個臭瘸子,誰讓你看我手機的?”
她狐疑地盯著我的臉:“你是不是看到什麼了?”
我下意識搖搖頭。
照顧她的這段時間,隻要我有一點點不順她心意的地方她就極盡手段折磨我。
用小針紮遍我身上每一寸不易被人看見的皮膚,
反複把我的頭溺在裝滿水的浴缸。
每晚做噩夢都是她帶著嘲弄地譏諷:“你要是敢把這些事說出去,我就讓所有人都知道,曾經最高冷漂亮的舞蹈家葉清文,現在瘸著條腿像狗一樣在我家洗地毯呢!”
可笑我還在硬撐,覺得這是林宜年費力幫我找的工作。
千萬不能搞砸,千萬不能讓他失望。
這些委屈無人可傾訴,我隻能半夜趁林宜年睡著偷偷掉眼淚。
江詩詩看到我一如往常懦弱低頭的樣子得意地笑了笑:“這就對了。”
“我老公說了,你好好伺候我到孩子生下來,會給你獎金的。”
老公?說的是林宜年吧。
我自嘲地笑了笑。
晚上回到家,
林宜年看我臉色不好,緊張地將我抱在沙發上。
“文文,今天工作不開心嗎?”
我看著他的眼睛,裏麵的關心和深情不似作假。
“我照顧的江小姐,她可能懷孕心情不好,總是對我發脾氣,我可以不去了嗎?”我不動聲色地試探。
他擰了擰眉,還是溫言拒絕:
“文文,醫生說了,你需要接觸人才不會抑鬱,而且找這份工作還欠了我朋友人情,你乖,等那個江小姐把孩子生下來就不去了好不好?”
我閉上眼睛,想不通為什麼一個人會有這樣兩副截然不同的麵孔。
林宜年以為我累了,將我心疼地圈在懷中。
身上被江詩詩紮的針孔傳來密密麻麻的疼痛。
一如我心底。
2.
晚上等我呼吸變得勻速,林宜年躡手躡腳起床去了陽台。
“你今天是不是欺負文文了?我隻是讓她去你那裏找點事情做,不那麼無聊。你還真把她當奴隸了?”
萬籟俱寂,他沒特意調低電話聲音,電話那邊的女聲清晰入耳。
“阿年你別生氣嘛,我今天讓她幫我倒杯水而已,她好像不小心燙到手了,我也不是故意的呀。”江詩詩篤定我不會跟林宜年告狀。
“好了,我也沒怪你。”
“不過我隻讓她在你那照顧你到孩子生下來。那個時候我和文文應該已經結完婚了,她以後會在家當一輩子尊貴的林太太。”林宜年緩和了語氣。
“她當了林太太,那你要怎麼補償我呢?我最近新買了套孕婦的製服哦,要不要來試試,老公~”
氣氛頓時變得曖昧起來。
“你懷孕了,不行,會傷到寶寶的!”
“醫生都說了,過了前三個月可以的。阿年,你不想試試你未婚妻親手鋪的床嗎?”
林宜年的呼吸變得有些重。
他掛了電話,吸了支煙沉默片刻,轉身要去穿外套。
卻看到我睜著眼睛盯著他,他整個人瞬間緊繃起來。
“文文,你怎麼醒了?”
我搖了搖頭:“小腿又開始痛了,醒來看到你不在,你在和誰打電話?”
他鬆了口氣:“剛剛助理給我打電話說一個項目的數據有問題,讓我過去幫他看看。”
我沉沉點頭,又有些艱難的開口:“宜年,我的小腿真的好痛,今晚能不能不去?”
聲音中帶著些不易察覺的顫抖。
自從車禍手術後,我的小腿會時不時傳來劇痛。
每次都是林宜年輕柔地幫我按摩緩解,為此他還特意找我的主治醫生學習了專業手法。
他的眼眸中滿是掙紮,最終蹲下來親了親我的小腿。
“文文,都是因為我,你這條腿才沒辦法和正常人一樣。”
“等我解決完這個項目,我就找國外的專家幫你會診,好嗎?”
他摸了摸我的頭頂,幫我掖好了被角。
“安心睡吧,明天早上我幫你買早飯。”
看著他離開的背影,眼淚終於大滴大滴落下,砸進枕頭中。
相識相戀整整七年,我用一條腿作為代價換來的愛情。
原來都是一場騙局。
3.
第二天一早我就聯係了閨蜜季靈,我們市最好的骨科醫生。
“終於舍得讓我給你看看腿了!你這個倔脾氣!跟我之間到底還有什麼不好意思的?”閨蜜又哭又笑,卻沒有絲毫埋怨。
作為一個舞蹈演員失去了一條腿,我那段時間剩下的隻有無盡的痛苦。
把自己完全封閉在家裏,害怕看到任何認識的人對我投來異樣的眼光。
即使閨蜜三番兩次讓我去她的醫院治療,自卑的我也從來沒有回應過。
我張張嘴剛想開口,眼淚就不受控製滑落。
我擦幹眼淚故作輕鬆道:“那季大醫生願不願意原諒我,順便受累給我複查一下?”
“少廢話,這周五來醫院!不來我親自去你家找你!”季靈破涕為笑。
掛了電話我整個人都輕快了起來。
林宜年回家時,手中拎著一袋吐司麵包,還抱了一把玫瑰花,依然掩飾不住身上屬於江詩詩的香水味。
“文文,你看起來心情不錯呀,腿還痛嗎?”
我點點頭,接過了麵包。
指尖微微一顫,裝作隨口問道:“這個麵包你在哪買的,江小姐樓下好像有一家這個牌子的。”
他愣了愣,有些慌張的解釋:“是嗎?這麼巧,可能是連鎖店吧,我在公司附近買的。”
我閉了閉眼睛,隻覺得好累啊。
原來生活中隨處可見都是謊言,我已經不想再深究。
“我最近腿疼的厲害,江小姐那邊先不去了。”
他插著花的手一頓,有些不讚同地看著我:“文文,既然這是工作,就不能隨著自己性子來。”
我抱著腿坐在沙發上無聲堅持。
良久他歎了口氣:“好吧,那你在家休息一周吧,別太任性,文文,你不像從前了,找到個工作不容易......”
他突然止住,猛然轉過身。
“文文,我不是那個意思......”
我已經一瘸一拐地進了臥室。
4.
半晌後,林宜年輕輕推門進來。
他溫柔地撫摸著我受傷的腿。
“文文,我剛剛是一時心急,你千萬別當真。”
“咱們之前的婚禮因為車禍耽誤了,我已經吩咐助理重新籌備了。”
“文文,你永遠是我最愛的人,我要給你這世上最盛大的婚禮。”
也許是為了彌補,林宜年要重新置辦婚禮的消息沸沸揚揚。
婚紗是他去早已隱退的頂級設計師家裏苦苦求來的。
更是豪擲千金買下了一整棟別墅做婚禮場所。
網上輿論愈演愈烈。
都是誇林宜年有情有義,對殘疾的未婚妻不離不棄。
說我命好,找到林宜年這麼帥氣又有錢的男朋友。
有一些無良媒體為了博眼球,將我出事現場的照片大肆傳播。
之前舞台上旋轉跳躍的我和出事後一瘸一拐的我被做成對比視頻。
血淋淋的地麵,鑽心的疼仿佛還刻在腦海。
我讓林宜年處理掉這些不好的帖子。
林宜年抱著我:“我當然會處理,文文,再等我一段時間。我會讓這些人閉嘴的。”
承諾是最無用的東西。
看著傳播度越來越廣的照片,和林宜年越來越好的名聲。
以及林家直線上升的股票。
我明白,這場婚禮隻是一出戲罷了。
演給我看,也演給所有人看。
5.
我周五如約到了醫院,閨蜜拿著我的複查結果,欣喜之色溢於言表。
“小文!你這腿隻要不再受到重創,完全有康複的可能!”
“隻是......可能要去國外找我老師做手術,你要跟林宜年商量一下嗎?”
我搖搖頭:“這次出國,我就不打算回來了。我和林宜年,也就這樣了。”
季靈雖然吃驚,但也沒多問,隻拍了拍我的肩:“離開這個傷心地也挺好的,心情好了有利於你傷口恢複。當時你和林宜年在一起我就不太喜歡他,總感覺假假的。”
“那你這段時間收拾一下行李,我幫你預約老師的手術,一定要保護好傷到的腿。”
我點點頭,離開了醫院。
出租車上忽然收到了林宜年的信息。
“文文,公司臨時有個宴會,需要帶女伴。”下麵附了個定位。
以往每次林宜年參加宴會都是我陪著他。
我無意識扣著手指,實在不想麵對這麼多人。
最後還是決定給這段七年的感情畫一個句號。
“師傅,換個地址,去這裏。”
我打開門的那一刻,全場都安靜下來。
在場的全部都是林宜年圈子裏的人,他們也曾恭恭敬敬叫我一聲林夫人,如今看向我的眼神卻都是譏笑。
“這不是林總之前那個未婚妻?天哪,她怎麼來了?”
“她不會還以為那場婚禮是給她辦的吧?真是笑死人了,想也知道林總不可能娶個殘廢。”
“真是可惜了,我之前看過她跳舞,真的很漂亮。”
“以前漂亮有什麼用?你看她腿那個傷疤,嚇死人了!”
“這種閑雜人等也不知道怎麼混進來的......”
聚光燈下的林宜年摟著江詩詩的腰,看起來十分般配。
還有些一直巴結林氏的人起哄:“林總都帶台上這位出席今天的場子了,肯定是下一任未婚妻了,某些臭瘸子怎麼就不知道尊嚴兩個字怎麼寫呢?”
眾人八卦的聲音更加熱鬧。
我感覺所有人的焦點都聚集在了我的右腿,渾身不自覺狠狠顫抖起來。
林宜年臉色變了又變,他顯然也聽到了台下的嘈雜議論。
他快步走到我的麵前,狠狠拽住我的手腕:“你怎麼會來?今天是很重要的商業聚會,我不能在這種場合丟人!”
心好像被揉碎了,連疼痛都顯得有些麻木。
我看著身上因為方便複查穿的寬鬆衣褲,自嘲道:“是啊,和你身邊盛裝打扮的江小姐相比,我是丟人。”
他有些慌亂解釋:“你別誤會,我隻是碰巧碰到她......”
江詩詩露出個計謀得逞的微笑,款款走到我麵前故作委屈。
“文文,你千萬不要多想,我和阿年什麼都沒有!”
“我也不會把你在我家當保姆的事情說出去的。”
她拉起我的手看似情真意切地道歉。
卻讓場內又掀起一陣對我的指指點點。
我根本不想聽到這些,將她的手狠狠甩開。
“是不是你發的信息讓我過來?”
下一秒她突然失重一樣朝我撲來。
整個人狠狠壓在了我的右腿上,我清晰聽到小腿腿骨傳來“哢嚓”一聲脆響。
“文文,我都說了我和阿年沒關係!你為什麼還要這樣?”
“阿年,阿年,我的肚子好痛!”
絲絲血跡從她的裙子下蔓延開來。
我還沒有反應過來,林宜年狠狠扇了我一個耳光。
看向我的眼神再也不複之前的愛意,猩紅的眸子裏都是狠戾。
“葉清文,不要以為你他媽的是個殘廢全世界就該都讓著你!”
“如果詩詩的孩子有半分損傷,我就拿你的另一條腿來抵!”
說完打橫將江詩詩抱起朝外走去。
我狼狽地趴在地上,小腿傳來鑽心刺骨地疼。
“林宜年,江詩詩的孩子是誰的!我的腿真的沒治療希望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