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青禾並沒有走遠。
她去了記憶中的公園。
智商倒退之後,宋隨有一段時間喜歡帶她到這裏來玩兒。
因為這裏有小滑梯,有秋千,還有能看見小蝌蚪的小池塘。
蠢蠢的薑青禾會蹲在沙坑邊,不厭其煩地堆城堡。
宋隨就站在邊上安靜地看著。
大功告成以後,她扯扯宋隨褲腿,沾了他一褲子的泥沙,他也不曾在意。
他笑眯眯地蹲下來,很認真地給出評價:“嗯,今天這屋子看起來靠譜多了,我不用擔心進不去門。”
少年雋秀溫柔的笑顏消失在了時間的考驗中。
就好比她曾經堆疊過夢想的沙坑,此時已是一片平地。
薑青禾愣愣地望著那片光禿禿的水泥地,絲毫不去理會咆哮怒吼的人。
又什麼好看的呢?
她愛的少年。
早就不見了。
眼前這個麵目可憎的男人在說什麼,她一點都不想知道。
“薑青禾!你簡直無藥可救!”
宋隨見薑青禾一副無動於衷的樣子,失望極了。
“你燒毀了棠棠準備參賽的畫,你必須賠她一幅。”
“棠棠,我把她交給你處置,你想用怎樣的方式汲取靈感,都可以。”
蘇棠藏起眼裏的陰狠,滿懷期待地望向宋隨:“真的怎樣都可以嗎?”
宋隨點頭,眉眼一片冰冷:“這是她欠你的。”
薑青禾被關進了暗無天日的廢棄廠房。
蘇棠讓人把她吊了起來。
四個打手輪番上陣。
棍棒,皮鞭,鋼針......
一天下來,薑青禾已經成了一個血人。
第二天,蘇棠來了。
她掐起薑青禾的下顎,在她的臉上劃下一刀又一刀。
“賤人,我讓你勾引我男人,沒了這張臉,我看你怎麼勾引!”
血色刀疤幾乎布滿全臉,蘇棠才停下來。
她迫切地想從薑青禾的眼裏看到絕望。
然而,她隻看到了一片彌漫的死氣。
很冷,不似活人。
蘇棠一驚,嚇得後退了兩步。
她驚疑地又看了薑青禾幾眼,確認她已經再無威脅的時候,無趣地丟了手裏的刀。
她轉頭問打手:“折磨她的過程都拍了吧?”
“錄了,都錄著呢,蘇小姐放心。”
蘇棠滿意地點點頭,對著薑青禾啐了一口:“呸,晦氣。”
她心滿意足地走了,留下幾個打手繼續對付薑青禾。
為首的大哥看著薑青禾淒慘可怖的模樣,下不了手了。
“我看算了吧,再下去就出人命了。”
“嗬,看她這樣還不如死了呢。”
“這丫頭實在太倔了,全程都沒怎麼叫過。”
“你別說,被她那眼睛看幾下,我渾身發毛。”
“你們說宋總還會不會放她出去啊?都這德行了,放出去也廢了。”
“嗐,誰知道呢,咱們還是別再動手了,萬一她死了,宋總到時候一個後悔,咱們可倒黴。”
薑青禾聽著他們你一言我一語的談論。
溢出一聲冷笑。
第一天下手的時候一點都不收著,這時候倒是知道怕了。
可惜啊,她這回,可是必死的。
最後一天。
薑青禾清晰地感覺到身體的變化。
她的心臟率先停止了跳動,體溫也漸漸冷了下去。
可她的意識還是清醒的。
她瞥了一眼架在支架上錄像的手機,悄悄勾起唇角。
等到準備給她灌水續命的打手摸上她的臉,察覺到她已經消失的脈搏時,另外幾人全慌了。
“糟了,真死人了。”
他們趕緊給蘇棠打電話。
蘇棠沉默一瞬,隨後冷靜中甚至帶著幾分喜悅那般說道:
“怕什麼,等夜裏把她丟進江裏去,做幹淨點。”
事到如今,打手們隻能照辦。
他們把薑青禾放下來。
到底是不願跟死人待一塊兒。
他們都跑出了廠房。
薑青禾睜開眼,拿走了支架上的手機。
23:00,打手返回,把薑青禾搬進了後備箱。
他們一路提心吊膽。
等到達了拋屍地,打開後備箱一看。
幾人全部嚇白了臉:“屍、屍體呢?”
......
邁著越來越僵硬的步子,薑青禾爬到了大橋圍欄上。
此時是23:45,留給她的時間隻剩下十五分鐘。
薑青禾撩開頭發,露出滿麵猙獰的刀疤。
對著鏡頭開始錄製:
“大家好,我就是燒毀了蘇棠畫作的凶手......”
最後五分鐘,薑青禾將手機上所有的視頻文件上傳到郵箱,設置成自動群發。
發送時間是後天十點。
那時候,宋隨和蘇棠應該正在召開新聞發布會,宣告兩人的婚訊。
23:59,薑青禾打開撥號鍵盤,摁下了那個熟記於心的號碼。
嘟——嘟——
“你好,我是宋隨,請問哪位?”
倒計時十秒。
薑青禾沒有摁掛斷鍵,張開雙臂向後一仰,如同折翼蝴蝶般,墜向了漆黑幽深的江水。
宋隨還在問:“喂?能聽見嗎?喂?說話。”
意識徹底消失前。
薑青禾的眼角落下最後一滴淚。
宋隨,生生世世,碧落黃泉,都不要再跟你相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