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時,門外傳來了一男一女的說話聲。
“阿隨,明天把小傻子也帶去蒙麵舞會吧,有她在,會有趣很多。”
“嗯?又想使什麼壞?”
“哪兒有啊,人家那是為了藝術追求,你答應過我會無條件支持的,阿隨,你不會是心疼小傻子吧?”
“怎麼可能?她天天除了吃就是睡,能成為你的靈感來源,才算是實現了一點人生價值,她應該高興才對。”
宋隨的話冷漠中帶了嘲諷。
以前的薑青禾聽不懂。
現在卻很清楚的意識到。
原來宋隨是嫌棄她的。
明明他當年還為了薑青禾,把所有奚落她的人都暴揍了一頓。
轉頭卻也喊起了“小傻子”。
真心這東西,果然是瞬息萬變。
門把傳來響動,隨後是蘇棠的聲音.
“小傻子今天怎麼這麼安靜?她還在裏麵吧?”
薑青禾一僵。
她此時渾身赤裸,被綁的姿勢又特別羞恥。
如果這個樣子被蘇棠看見,那跟踐踏她的尊嚴有什麼區別?
她隻能寄希望於宋隨。
希望他對她還有一絲情意。
然而,門還是被輕易地推開了。
光線鑽入的瞬間,薑青禾不知哪裏來的力氣,一腳踹翻了不遠處的立櫃。
咚一聲巨響。
櫃子上的擺件全都砸落下來,玻璃碎片飛濺到蘇棠腳下,把她嚇得連連尖叫。
宋隨緊張極了:“棠棠你怎麼樣?”
“好疼......啊,流血了......”
宋隨馬上把她抱了起來:“我去給你包紮。”
臨到門口,他扭頭看向亂糟糟的房間,冰冷道:“薑青禾,看來你是欠教訓了。”
宋隨抱著蘇棠離開,又一次把薑青禾丟在了黑暗裏。
四肢因為長時間的捆縛已經酸痛不堪,砸碎的瓷片同樣在薑青禾身上劃破了好幾道。
入夜後溫度降低,薑青禾冷得瑟瑟發抖。
而宋隨卻在離她不遠的房間裏,對蘇棠噓寒問暖。
宋家別墅有一間屬於蘇棠的臥室,平時是決不允許薑青禾靠近的。
她趁著傭人打掃時看見過裏麵的模樣。
夢幻得如同公主的城堡。
薑青禾喜歡極了,溜進去挨個摸了一圈。
宋隨知道以後,非常生氣。
拿戒尺打了二十下薑青禾的手板心。
還警告她不要肖想蘇棠的東西。
戒尺很硬,手心很痛。
宋隨的話很傷人。
癡傻的薑青禾隻知道哭。
可是不管她怎麼哭,宋隨都沒有像少年時那樣,往她嘴裏塞一顆糖。
也就是那時起,薑青禾不敢再惹宋隨生氣。
他說什麼,她就做什麼。
算起來,今天應該是她時隔許久的第一次反抗。
想起宋隨剛才的那句威脅,薑青禾心如刀絞。
她是真的很喜歡宋隨。
上初中的時候,因為她總穿著又小又破的衣服,就成了同學群嘲的對象。
體育課上,跑步跑到一半,她的鞋底整個掉了下來,同學們哄堂大笑,薑青禾窘迫地站在跑道上,不知如何是好。
是宋隨厲聲訓斥了嘲諷的人,又跑過去把她一路背到了班上。
下課時,她的座位底下就多出了一雙嶄新的小白鞋。
她紅著臉,小小聲說:“謝謝你。”
少年宋隨揚著嘴角笑:“不白送,咱們回家順路,以後放學你跟我一起走,陪我解悶。”
薑青禾當然知道這隻是他的借口。
可她看著少年俊秀的輪廓,還是悄悄動了心。
於是,薑青禾成了宋隨的小尾巴。
他對她很好,每天都以酬勞的名義,給她買牛奶零食。
甚至在別人開玩笑說她是宋隨的小女朋友的時候,他也笑笑沒有否認。
薑青禾從來都不知道他喜歡的是蘇棠。
直到他為了蘇棠幹了那一架。
薑青禾始終不明白。
擋那一棍子完全是她自願,就算她爸媽再哭鬧,以宋家的家世,完全可以給一筆錢就行。
既然不喜歡她,為什麼要同意把她接回家呢?
薑青禾迷迷糊糊地想著,身上越來越冷,眼皮也越來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