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間,軍營裏的士卒聞聲趕來。
看到兩顆人頭,有的士卒直接就吐了,有的正在醞釀。
“這是兩個遼兵的人頭,好分辨吧?”
遼國和晏國所處地域位置不同,長相自然也不同。
陸川提高嗓門說道:“我殺的!”
“陸川,你吹什麼牛?”
震驚的人群中,冒出一記粗獷的聲音。
袁雄,巡防隊的什長,朱正在內的三個牌頭歸他管理。
他上前質疑道:“跟我說實話,兩顆人頭到底是誰砍殺?又在何處砍殺的?”
“見過袁什長!”
陸川行禮,對一張馬臉的袁雄回道:“是在南城門外小樹林遇上的,此二人是茶肆的父子,多年來喬裝成晏國人,收集山門關內的情報。”
“的確是有朱牌頭和吳三的協助,在他們相互搏殺之際,是我用弓箭射殺的。”
原來如此。
聽陸川這麼一說,在場的士卒也就解釋的通了。
就憑陸川一人,連路都走不順暢,還能擊殺兩名遼兵?
好歹朱正和吳三正值壯年,一對一下來,不會吃虧。
“朱正和吳三......他們人呢?”
袁雄左右看了一眼,並未發現其餘二人。
“他們,他們,犧牲了......”
陸川抿了抿嘴,假裝很哀傷。
他隻需強調一點,人是他殺的,這就夠了。
至於朱正和吳三怎麼死的,為何會去小樹林,這些不重要。
“朱正死了?”
袁雄驚叫出聲,臉色一下子變得蒼白。
他快步上來,揪著陸川的衣領,問道:“朱正他死哪了?他可是我帳下身手最好的牌頭,怎麼可能死!”
“就死小樹林了呀......生死有命,茶肆那對父子也不是吃素的,要不是我趁亂射殺,我也沒機會回來。”
陸川被揪著有些喘不過氣來,扭動著身子。
而袁雄死不鬆手,怒吼道:“陸川,朱正是我們的兄弟,人死歸故土,怎麼能將他丟在荒郊野外?”
拋下一個軍營的兄弟,自己獨活,實為不恥。
身旁的士卒們,紛紛對達了對陸川的不滿!
“陸川,你還有臉回來?死外頭好了呀!”
“半截埋黃土的糟老頭子,還如此惜命,我寧願是陸川死,換來朱牌頭活啊。”
“不該死的都死了,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啊!”
“陸川想回來邀功請賞?將朱正的屍體不管不顧?我呸!”
“......”
“誰邀功了,話全讓你們說了。”
陸川很是無奈,一個個氣勢洶洶,想用唾沫腥子淹死他。
他從頭到尾就沒說邀功一事,單純的想履行軍令狀而已!
“住手!”
“大呼小叫,成何體統!”
一記中氣十足的聲音傳來,士卒們回頭一看,吵鬧聲立馬安靜下來。
趙鳴腰杆挺直,背著雙手,掃視眾士卒,橫眉一蹙道:“這是軍營,不是集市,沒有規矩,發生了何事!”
“巡防什長袁雄參見校尉大人。”
袁雄擠開人群,走到趙鳴身前,行禮道:“袁雄的屬下朱正,在南城門外發現刺探我軍情報的遼兵,展開搏殺,不幸殞命。”
“而同行的巡防老卒陸川,僥幸逃脫,跑回來請功,還請校尉大人做主!”
“陸......怎麼又是陸川!”
趙鳴雙耳嗡的一聲,直接就炸開了鍋。
他的雙眼,快速捕捉到陸川的身影,怒喝道:“前腳立下軍令狀,現在又拋下同行兄弟,不管不顧,你可知該當何罪!”
趙鳴身為羽騎部最高長官,起帶頭作用,恪守軍規。
貪生怕死之輩,沒有資格成為羽騎部一員。
正愁兩個妹妹跟著陸川吃苦頭,這會將陸川軍法處置,不失為一個辦法!
“來人呐!”
“在!”
趙鳴揮臂一呼,袁雄等人附和著。
像陸川這種人,就該處斬,朱正死了,陸川得陪葬!
“校尉大人,陸川有苦衷啊。”
陸川趕緊給自己辯解,做出弱不禁風小老頭模樣來。
他委屈說道:“我這身板,能提兩個遼兵人頭回來就不錯了,朱牌頭已死不能複生,陸川要是不把軍立狀履行了,也是死啊!”
“人,人頭?軍令狀?”
趙鳴頓了一下,搞不清前因後果。
“正是,陸川不敢邀功,沒有朱牌頭和吳三相助,殺不了遼兵。”
陸川重新將地上的兩個西瓜,提了過來,放在趙鳴腳下。
“你殺的?”
趙鳴帶著狐疑的態度,見陸川鄭重點頭,又沒聽到在場的士卒有異樣的聲音。
照這麼看來,又是另一種說法。
以陸川的身體,的確很難將犧牲的兄弟背回來。
他也沒有辜負朱正的犧牲,沒讓遼兵占到便宜。
那......
趙鳴遲疑道:“陸川,既然你將遼兵人頭拿回,本校尉就撤回你所立的軍令狀!”
“袁什長,至於朱正和吳三的屍體,就交由你去運回,好好安葬,家屬的撫恤事宜也一並處理。”
“陸川,你過來。”
“是。”
陸川應聲,待人散去之後。
他來到趙鳴身旁,小聲道:“多謝校尉大人替陸川做主。”
“替你做主?你算老幾!”
趙鳴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打心眼裏瞧不上陸川。
畢竟眼前這老家夥,是兩個妹妹的夫君,他的老妹夫。
為了妹妹的將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他提醒道:“一把年紀,做事要考慮後果,這回是運氣好,不然你這條老命也得丟!”
“是是是,校尉大人教訓的是。”
陸川嘴上連連稱是,心裏頭可不苟同。
運氣好?那是你沒看到,殺遼兵,那是實力!
他問道:“大人,咱們可說好的,你不能帶走我媳婦。”
“此事再議!”
“大人,你可是校尉,一口唾沫一顆釘啊!”
“在你麵前,我趙鳴是校尉,可在芊語芊尋麵前,我是她們的哥哥。我的妹妹,容不得有半點委屈!”
趙鳴已經做出最大的讓步,老家夥還想得寸進尺?
沒有給他肯定,也是對他一種警告,若是陸川不善待她們,隨時可以帶走。
“校尉......”
“有完沒完,回去!”
“我還沒說呢,就把我憋回去了。”
陸川一摸腰間,想把從朱正身上揣著的遼軍密信交給趙鳴。
誰知,連開口機會都沒有。
不過也不確定,是不是通敵的密信,信上隻寫了接頭的時間和地點。
......
另一邊。
孫芊尋在灶台前吞咽著口水,對做飯的孫芊語說道:“姐姐,姐姐,你說要等老家夥回來那就等,妹妹肚肚很餓,你就讓我嘗一口肉嘛。”
“再叫夫君老家夥,姐姐真跟你翻臉了。”
孫芊語停下手中的木鏟,對嘴上不把門的妹妹沒好氣道:“這肉是夫君買回來的,他不回來,誰都不許吃,他要是一輩子都......”
說著說著,孫芊語眼眶就紅了。
她知道凶多吉少,但沒有聽到犧牲的消息前,她依舊保持希望。
“娘子,夫君餓了,開飯吧!”
“嗯?是夫君的聲音,我是不是聽覺出問題了,妹妹,你有聽到嗎?”
“好像是誒......是從門外傳進來的。”
“娘子,把酒也熱一熱。”
陸川把孫芊語的話當成表白,當麵說和背後說,後者更為真誠。
他活生生的出現在姐妹二人麵前,張開雙臂,笑道:“怎麼,不認識了?”
“夫君!”
“夫君回來了!”
孫芊語看到陸川從門外進來,雙眼瞪得如一對銅鈴。
扔下森鏟飛奔過去,緊緊撲到陸川懷裏:“如來佛祖,觀音菩薩,大慈大悲,一定會保佑我家夫君平安回來的。”
“讓你擔心了,看你小手都冰冰涼的。”
陸川搓了搓孫芊語的玉手,趕忙摟在懷中,如棉花般軟和:“趙校尉在軍營裏發話了,把夫君的軍令狀撤下來了。”
“還得是我鳴哥哥!”
孫芊尋看著二人膩歪,眼不見為淨,繞了過去。
“芊尋,你躲啥?”
陸川餘光注意到孫芊尋,貼牆走,心中大笑不已。
“我哪裏躲了,院就這麼小全讓你倆占了,我回屋收拾收拾,去鳴哥哥府上住。”
“趙校尉有來接你嗎?在軍營裏可沒跟我再提接你去他府上之事!再說了,我著急忙慌的回來,圖啥你不明白?”
陸川是個信守承諾的人,無論承諾大小。
急著回來,就是不想孫芊尋有借口可以離開。
孫芊語在他眼中,就是一隻溫順的小貓,已有夫妻之實,福禍相依。
孫芊尋如同一匹烈馬,需要陸川好好來馴服。
他說道:“娘子,咱們開飯吧,把酒也端出來,咱們一家好好喝一個。喝完之後早點歇息,今晚輪到芊尋是吧?”
孫芊語:“好的,夫君坐等。”
孫芊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