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沈家花十年時間費盡千辛萬苦找回的親生女兒。
可DNA確認後,新戶口辦了99次都沒成功。
第一次,臨出門,保姆失手將一壺熱水潑在我手上,材料盡毀;
第二次,司機在送我去派出所的路上突發車禍,我受傷嚴重,被緊急送醫;
第三次、第四次......次次意外橫生。
直到第99次,當我抱著完備的材料全副武裝地出門時,院子裏的除草機突然爆炸。
我被氣浪狠狠掀翻在地。
恍惚間,聽見爸媽和管家的對話:
“先生,您要真不想認小姐,當初別找她就好了,何必費心製造這麼多意外?”
“這萬一真出了人命可怎麼辦?她畢竟是您的親骨肉啊。”
爸爸沉默半晌,低聲道,
“要不是當初用‘尋女十年’的噱頭立住了沈氏的形象和口碑,我根本不想把小雨認回來。”
媽媽也輕聲附和,
“小雪畢竟陪了我們這麼多年,還救過我們的命,我真不忍心看她痛苦難過。”
感受著四肢百骸連同胸口傳來的劇痛,我緩緩閉上了眼。
原來,從一開始,就沒人真的盼我回來。
原來,那些幾乎將我置於死地的意外,是我的親生父母為了照顧養女沈映雪感受精心設計的。
既然如此,這個首富千金的身份——
我不要了。
......
再睜開眼,我躺在了醫院。
爸媽圍在床邊,臉上寫滿了緊張。
媽媽聲音有些發虛:
“小雨,這次......真是意外,爸爸媽媽也沒想到會發生這種事。”
“你好好養傷,下次、下次我們一定帶你去把手續辦好。”
爸爸也在一旁跟著點頭。
我卻沒再像從前那樣,一聽到“下次”就眼睛發亮地說“好”。
而是淡淡地“嗯”了一聲,目光越過他們,看向窗外。
可這一幕落進沈映雪眼中卻好似變成了刺,她眼圈突然一紅,哽咽道,
“姐姐這個樣子是不是還在生我的氣?”
“要是姐姐實在容不下我......那我還是走吧!”
“胡說!”
爸媽異口同聲地喊道。
語氣急切又藏著說不出的後怕。
爸爸更是脫口而出:
“你在胡說什麼!你永遠是沈家唯一的小公主!”
聽到這兒,我喉嚨裏不受控地溢出一絲冷笑。
可就是這麼一聲,再次刺激到了沈映雪。
她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哭著扔下一句:
“好!我走!我現在就走!”,便轉身衝出了病房。
爸爸猛地揚起手就要朝我揮下,卻最終停在了半空——
被媽媽死死拽住了。
她看向我的眼神裏充滿了深深的失望:
“小雨,你走丟這件事跟小雪沒有任何關係,這些年反而是她在替你照顧我們,你為什麼非要一直針對她?”
說完,她拉著餘怒未消的爸爸,頭也不回地追了出去。
看著他們消失的背影,我摩挲著拿起了床頭的手機,打通了那個熟悉的號碼:
“院長媽媽......”
我的嗓音幹澀得厲害,
“我想回家。”
電話那頭頓了一下,隨即傳來記憶中那溫暖的聲音:
“小雨?你不是剛被認回家嗎?怎麼突然想起來要回孤兒院啦?”
“不過回來也好,院長也想見見你家裏人呢!”
“沒有家裏人。”
我輕聲打斷,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隻有我。我......不想要他們了。”
院長媽媽的聲音充滿了困惑:
“沈家對你多好啊,電視上、報紙上全是他們找你、彌補你的新聞!你為什麼這麼說?”
這一刻,我隻覺喉嚨像是被什麼死死堵住,發不出任何聲音。
原來,即使看清了一切,但真正麵對“父母根本不愛我”這個事實,心還是會痛得無法呼吸。
我對著電話哭得渾身顫抖。
半天才斷斷續續地將99次失敗的落戶、父母和管家的對話......全都傾吐了出來。
院長媽媽聽完,聲音也染上一絲怒意:
“他們竟敢這樣對你?我這就去問個清楚!”
我張了張嘴,那句“不用了”還沒說出口,電話便被匆匆掛斷了。
聽著耳邊一聲聲短促的忙音,我的心也一點點沉了下去。
我費力撐起想去趟廁所,可渾身全是傷,每動一下都扯著傷口,疼得我直吸冷氣。
就在這時,病房門被猛地撞開。
是去而複返的爸媽。
身後還跟著眼淚還未幹的沈映雪。
爸爸一步上前,不由分說就拽住我的胳膊:
“走!現在就去把戶口辦了!”
媽媽站在一邊冷臉看著。
我被扯得傷口生疼,卻硬是沒吭一聲,聲音平靜得連我自己都有些意外:
“算了吧,別辦了。”
爸爸瞬間火冒三丈:
“還裝?你不是都找院長告狀了嗎?”
“還揚言要找媒體曝光你的親生父母!小小年紀倒是使得一副好手段啊!”
隨著粗暴的拉扯,我終於忍不住痛呼出聲。
他們這才注意到:我手腳包裹的紗布上已經洇開了血跡。
爸媽明顯一愣,剛想查看,就被突然湊上來的沈映雪搶了先。
她一把挽住我受傷的胳膊,看似親昵,實則偷偷用指甲狠狠掐進傷口裏。
鮮血瞬間從紗布下溢出,她卻好似渾然不知,麵上裝成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
“姐姐,你別這樣,爸媽真的很好,以後你就安心做他們的女兒吧!”
“我走以後,你一定要替我好好照顧他們......”
我痛得幾乎痙攣,下意識揮手想掙脫她,可沈映雪卻像片落葉般“虛弱”地向後倒去,重重摔在地上。
“小雪!”爸媽同時驚呼。
爸爸飛奔著過去扶她。
媽媽猛地扭過頭,眼中滿是毫不掩飾的厭惡:
“沈小雨!你嘴上說著不辦了,背地裏卻對小雪下這種毒手?”
“你知不知道小雪有多善良!她為了讓你心裏好受點,主動要求離開!”
說完,他們再沒多看我一眼,小心翼翼地攙著沈映雪快步離開了病房。
我一個人躺在病床上,看著手臂上不斷擴大的血痕,隻覺得荒謬又悲涼。
我經曆的99次“意外”,每一次都比沈映雪自導自演的這一摔要重千倍、萬倍。
可他們從未緊張過我,更沒有一次......心疼過我。
想到這些,視線開始不自覺變得模糊。
這時,一群醫生和護士走了進來。
看到空蕩蕩的病房和孤零零的我,主治醫生愣了一下:
“小姑娘,你家人呢?怎麼都不在?”
我望著天花板,輕輕笑了笑,聲音很平靜:
“醫生,我是孤兒。”
那醫生眼中閃過一絲憐憫,張了張嘴,最終什麼也沒說。
隻是神色複雜地低頭翻著手中的病曆夾。
片刻後,他終於抬起頭,對我露出一個溫和的笑:
“別多想,好好休息,你很快就會好起來的。”
可我知道,他在騙我。
因為在他合上病曆的那一瞬,我清楚地看到了上麵那幾個清晰而刺眼的字:
【惡性骨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