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府特批給我一枚可號令百鬼的“陰帥令”,我一直將其供養在男友林昭陽的道觀,無事不得出。
中元節近在眼前,鎮壓千年的鬼王竟要趁鬼門大開之際破印而出,我必須立刻取令前往。
然而,令牌剛入手,一個陌生的女孩就猛地搶了過去。
“先去給我把城西那隻厲鬼抓來,我要它給我唱小曲!”她輕蔑地掃我一眼,“再把林昭陽給我煉的養顏丹拿來,要是耽誤了本小姐美容,我讓你魂飛魄散!”
“這是我的陰帥令。”我以為她不識貨,耐心解釋,“我有急事要辦,請你立刻還給我。”
她嗤笑:“我呸!一個小道姑還敢冒充天師,這令牌可是一直供奉在我男朋友的道觀裏!”
一旁的鬼仆陰森森地添油加醋:“這位道長,你就聽我們楚小姐的吧。三界誰不知道我們林天師最疼楚小姐,為了逗她開心才把這令牌給她當玩具,沒人敢惹。”
我愣住了。
林昭陽把陰帥令給她當玩具?
這事,大了!
1.
未經我允許,私自將陰帥令交予他人,等同於瀆職。
這可是直通地府十殿閻羅的信物。
最輕的懲罰,也是削去我的仙籍,打入輪回。
更別說,他背著我,把這等神器給一個陌生女人當玩具。
罪加一等。
如果林昭陽現在識相,讓她把令牌還我,好好跟我道歉,看在他是我未婚夫,又是玄門大派繼承人的份上,地府或許可以網開一麵。
隻是......
我看向那個霸占著令牌,滿臉驕縱的女人。
這位不知道從哪冒出來的楚小姐,怕是閻王爺親自來了也救不了。
她不肯還令牌,我沒時間跟她掰扯,索性轉身就走。
鎮壓鬼王要緊,這些破事等我完成任務後,再讓林昭陽親自來我麵前解釋。
我剛轉身,準備離開道觀。
“你聾了?”她尖叫一聲,從後麵撲來,一張符紙狠狠拍在我背心。
“不聽我的話,你還敢走?!”
符紙上的陰煞之氣瞬間爆開,衝入我的經脈。
車子失控還能踩刹車,這靈力失控,我整個人都差點炸開!
為了應對中元節鬼王,我全部法力都在陰帥令之上,如今陰帥令在她手上,一時間我靈力還不如這個凡人女子。
劇痛中,我強行運轉心法,才沒讓那股陰氣衝毀我的靈台。
“你瘋了?”我捂著胸口,一口血差點噴出來。
“誰讓你亂動!”她翻了個白眼,滿臉不屑:“再有下次,我廢了你的道行!賤人!”
我懶得理她,立刻盤膝坐下,檢查被陰氣衝撞的經脈。
好在根基穩固,隻是受了點震蕩,不幸中的萬幸。
我正準備起身,道觀裏供養的幾個護法鬼將竟圍了上來,把我團團圍住。
在女人得意的目光中,他們直接亮出縛魂鎖。
“得罪了小姐還想走?”他們發出桀桀怪笑:“小心今天把你魂魄抽出來點天燈!”
我沒想到,林家道觀的護法鬼將,竟然對她言聽計從。
“她是誰?”我看向一旁冷眼看熱鬧的鬼仆。
“楚小姐你都不認識?”鬼仆看傻子一樣看著我:“她可是林天師最寵愛的紅顏知己,楚夢靈!”
我聽笑了。
一個紅顏知己,就能在玄門大派的道觀裏作威作福。
林家的門風,未免太差了。
“我親自問林昭陽。”我拿出傳音玉符,冷聲道。
楚夢靈立刻緊張起來,死死盯著我。
既然楚夢靈是他慣出來的,我倒要看看他怎麼收場。
玉符亮了好久,那頭才傳來林昭陽懶散的聲音。
“林昭陽,你把我的陰帥令給別人玩,已經犯了通天大罪。”我開門見山:“現在讓你那個紅顏知己和護法鬼將馬上滾開!別影響我鎮壓鬼王,到時候我可以替你說說情,讓你免受天譴。”
林昭陽沉默許久。
“薑澈。”他冷笑一聲:“你有什麼資格讓我為了你委屈夢靈?你想跟她搶令牌用,也要看看自己配不配!”
我瞬間愣住。
2.
當初林家人求我嫁給林昭陽,是為了報答我師門的恩情。
他們說他天資卓越,品性純良,可以助我修行,共參大道。
我一心向道,對伴侶沒太多要求,看他相貌堂堂,也就應下了這門親事。
我沒想到,他竟然會為一個來路不明的女人撐腰。
難道他不知道,要是不能跟我結成道侶,林家就會失去師門的庇護?
師門看在我的麵子上,才把許多降妖除魔的功德分給林家。
他簡直不可理喻!
“你最好給我想清楚。”我壓著火提醒:“如果耽誤了時辰,千年鬼王‘血羅’破印而出,方圓百裏生靈塗炭!”
今晚子時,是血羅封印最薄弱的時候。
我必須趕在鬼門大開前,用陰帥令號令百鬼,重鑄封印。
一旦錯過,血羅出世,人間將迎來一場浩劫!
“夠了!”林昭陽粗暴地打斷我:“別以為我不知道你一直在裝神弄鬼!”
“我調查過,你師門那些所謂的功績,不過是些小打小鬧,任何一個道士都能做,不缺你一個。”他嗤笑出聲:“你騙我們說隻有你能鎮壓血羅,不就是想借機嫁進我們林家?”
“現在你如願了。”林昭陽咬牙切齒:“我雖然不會退婚,但也絕不可能讓你再碰血羅的封印一下!”
我的心猛然一沉。
身為通靈師的直覺讓我下意識反駁:“不行,那個封印真的隻有我能——”
“還在裝。”男人漫不經心:“夢靈從海外請來了得道高人,我已經讓他去加固封印了,用不著薑天師你操心。”
要加固封印,可沒有任何人通知身為關鍵人物的我。
如果沒有師門急訊,我大可以立刻趕去阻止。
可我現在有心無力。
“出了問題你負責嗎?”我沒好氣地問。
這個世界上,想求我出手的人踏破門檻。
林家也是因為祖上和我師門有舊,才能搶到這個聯姻的機會。
不然以他們的地位,其實連見我的資格都沒有。
既然林昭陽執意不讓我管,我懶得再勸。
玉符那頭一頓。
沒想到我會答應得那麼幹脆。
“根本不可能出問題。”他沒好氣道:“我全權負責!”
說罷,玉符暗淡下去。
見林昭陽並沒有給我撐腰,一旁看好戲的鬼仆忍不住嘲笑我:“這下知道後悔了吧?”
他翻了個白眼:“楚小姐不隻是紅顏知己,她來道觀才一個月,就被林天師帶回家日夜指點修行,還下令讓所有門人稱她為‘師娘’。我們都不敢惹,你以為你是誰?”
師娘?
我以為自己聽錯了。
在我沒進門前,林家竟然已經有了師娘?
“你們就不知道林天師還有個未婚妻?”我忍不住問。
“我呸!”鬼仆陰陽怪氣:“林天師早就說了,讓那個空有其名的蠢女人進門後滾遠點,隻認楚小姐當師娘!”
楚夢靈鬆了一口氣,得意地看著我,故意晃了晃手裏的陰帥令,又秀出她手腕上林昭陽送的法器“定魂鐲”。
我氣笑了。
林家人未免太拎不清。
早知道林昭陽是這種貨色,我可不要。
我看了一眼天色,離血羅破印隻剩下一個時辰。
3.
再不想辦法來不及了。
“提醒你最後一遍。”我認真道:“耽誤我辦正事的後果你承擔不起。如果你現在想清楚把令牌還給我,我能替你說兩句好話,讓你魂魄完整地去投胎。”
楚夢靈瞪大眼睛。
“一個小道姑,一年掙的香火錢連我一件法衣都買不起!”她嘲笑出聲:“就算打死你,你這條賤命我也賠得起!”
我沒時間理論,見她霸占令牌不放,隻好打算先離開這裏,其他的事情在路上協調,爭取在子時前趕到封印之地。
就在我要邁出門口時,一股陰風猛地從側麵襲來。
是那個鬼仆,一腳踹在我丹田上。
我的護身靈氣瞬間潰散。
毫無防備的我被踹翻在地。
五臟六腑像是被震碎了一樣疼。
我的喉頭湧上一股腥甜,咳出一大口帶著金光的血。
楚夢靈扭著腰肢走過來,把穿著高跟鞋的腳踩在我臉上。
“不道歉還敢走?”
靈脈的劇痛讓我動彈不得。
楚夢靈把她的鞋尖對準我的眼睛。
隻要她用力,我的眼球會立刻爆開,百年道行毀於一旦。
林家的護法鬼將手持法器守在她身邊,不懷好意地看著我。
我根本不是這麼多鬼的對手。
“對......對不起楚小姐......”為了保命,我艱難開口。
人間安危要緊,我隻能選擇妥協:“我真的有要事去辦,求求你放過我......”
楚夢靈眼前閃過驚訝。
她嘴角上揚,忽然俯下身抓住我的頭發把我的頭往青石板上撞。
“死到臨頭還敢騙我?!”她叫囂著:“假冒天師很好玩?別說你隻是個小道姑,就算你真是天師,我也隨隨便便弄死你!”
我掙紮著想用手護住頭。
卻被楚夢靈一腳踩在我的手指上。
我慘叫出聲,顫抖著重複著“住手......”。
身為通靈師,手是我最重要的武器,結印畫符全靠它。
如果手廢了,我可能這輩子再也畫不出高級符籙!
“現在知道害怕了?”楚夢靈嘲笑:“晚了!”
她指了指我剛剛吐出的血:“你不是想走嗎?我想到一個更好玩的。”
楚夢靈一個眼神,幾個鬼將一擁而上,用縛魂鎖把我捆起來,拴在道觀的鎮獸石像上。
意識到她想幹什麼的我渾身顫抖。
“我會死的!”死亡的恐懼讓我呼吸急促:“你不能——”
啪!
一巴掌打在我臉上。
緊接著,一遝黃紙符籙甩在我身上。
“一百張往生咒,買你一條賤命。”他們嘲笑道:“曾經小姐用引魂幡把一個不長眼的鬼差打得魂飛魄散,地府都沒敢追究,你知足吧!”
話音剛落,楚夢靈拿起陰帥令,胡亂地晃了晃。
令牌爆發出刺目的幽光。
被拴在石像上的我瞬間被一股巨力拖動。
手持令牌的楚夢靈故意催動法力,看到我被甩進滿是噬魂花的花叢裏,心滿意足地笑出聲。
暴露在外的皮膚被花瓣上的倒刺劃出一道道血痕,靈力瘋狂地從傷口流失。
我隻穿了一身單薄的道袍,這樣下去我必死無疑!
突然,令牌的光芒熄滅了。
楚夢靈從石像後麵跳出來。
“嘖嘖,我還以為你會被嚇得魂飛魄散呢。”她矯揉造作道:“我用這招教訓過五個不聽話的,你最無聊!”
4.
我沒有辦法反駁。
剛剛鬼仆已經用封口符把我的嘴牢牢封住。
對此楚夢靈很滿意,再次拿起令牌,準備催動。
她故意把我拖向道觀後的亂葬崗。
細小的陰煞之氣磨破我的皮膚後,混著泥沙鑽進我的血肉裏。
我的手肘與腳踝已經被磨到可以見骨。
劇痛讓我意識模糊。
我恨不得直接元神出竅,死了算了,少受折磨。
就在我即將休克時,楚夢靈忽然停了下來。
“昭陽哥!你——”她興奮地撲上前。
我掙紮著抬起眼皮,想跟未婚夫要個說法。
可從飛劍上下來的人不是他,而是他的大弟子徐恒。
楚夢靈立刻委屈:“我今天被惹生氣了,連養顏丹都沒吃,他就派你來敷衍我?我不管,必須讓他親自來哄我!”
“師父要為那位高人護法,守著血羅封印。”男人解釋。
“那又怎麼樣!我請的可是海外歸來的絕世高人,不可能有問題!”楚夢靈撅嘴:“他都不肯來陪我......”
徐恒眉頭緊鎖,在和我對上眼神那一刻,渾身一震。
他快步走到我身邊,看到我滿是鮮血和傷口的身體,滿眼震驚。
“師父吩咐我,讓我把她立刻送到封印之地。”他伸手要解開綁住我的縛魂鎖。
已經奄奄一息的我隻覺得諷刺。
恐怕是血羅的封印出了問題,他才想重新找我。
那道封印凶險萬分,除了我師門嫡傳,不可能有人能加固。
“她?”楚夢靈難以置信地看著我,眼裏滿是嫉妒。
“怪不得你敢進林家道觀!原來是用小道姑的身份做借口來挑釁我!”她破口大罵:“說!你竟然敢在我不知道的時候勾引林昭陽!賤女人!”
她一把拽開徐恒解繩子的手。
“你以為你能上位?”她嘲諷道:“像你這種女人我見多了!昭陽哥每次隻是玩玩,隻要他玩夠了都會交給我處理。”
“就算我把你玩死,他也隻會誇我做得好!”
嫉妒得發瘋的楚夢靈跑回石像前,再次舉起陰帥令。
令牌轟然爆發出黑氣!
她這是要我的命!
本想救我的徐恒被遠遠震開。
一瞬間,我感覺我後背的皮肉和道袍一起被撕掉。
手腕被磨爛,深可見骨。
“啊!!!!!”楚夢靈忽然尖叫。
砰的一聲,黑氣消失了。
是徐恒不惜耗費自身修為,用本命法寶撞開她,把她逼停。
“這場紛爭是否該告一段落?”他胸膛劇烈起伏,語氣堅定:“師父已決定帶她離去!”
“他變心了是不是?”楚夢靈哭了:“他寧願被那種不正經的小三迷得團團轉,也不願意來哄哄我......”
趁她哭鬧,我找準機會,拚盡最後一口氣,用牙咬破舌尖,一口本命精血噴在縛魂鎖上,強行掙脫。
我撲到徐恒身邊搶走了他的傳音玉符。
我的雙手已經被磨到血肉模糊,再也不可能結印畫符。
鎮壓血羅的任務根本不可能完成了。
失血過多的我強撐著一口氣。
忍著劇痛,拚命用已經露出指骨的手指,在玉符上畫下我師門的獨門血印,給地府的聯絡官傳去一道訊息:“弟子無能,辜負地府信任,唯有來世贖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