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夕節,我替加班的男友去廟裏還願,卻看見與他同名的祈福牌掛在姻緣樹最高處。
我踮腳取下福牌,開玩笑的發了個朋友圈九宮格。
“七夕限定驚喜,萬年無神論者林聿安,居然也學人家小年輕求姻緣了。”
共同好友秒回信息。
“清清,林聿安旁邊寫的不是你的名字啊,沈念一是誰?”
“這字跡看著好用力,感覺不像是祈福,倒像是下咒。”
我不以為意,反正又不是真的林聿安,他那個榆木腦袋從不信鬼神。
連這次七夕祈福也是我自己辦的,他怎麼可能到這種地方求姻緣。
正當我把福牌掰成兩半時,一個穿著道袍的小道士慌張地跑過來。
“施主你怎麼取下來了,這要掛到七月半呢,林施主專門讓我們不要告訴你,這是他花一百萬,求我們觀主幫他把前女友的魂招回來!”
1
我捏著斷成兩半的木牌,指尖都在發麻。
小道士看著我手裏的殘骸,臉都白了,哆哆嗦嗦地想搶回去。
“完了完了,這可是觀主親自開過光的,斷了法陣就破了,林施主會殺了我的。”
我一把揮開他的手,冷聲問:“林聿安什麼時候來的?”
“就,就上個月。他說七夕是你倆的紀念日,也是他前女友的......”
小道士的聲音越來越小,眼神躲閃,不敢看我。
我心口一窒。
我和林聿安的紀念日,是他前女友的什麼?忌日嗎?
這算什麼?墳頭蹦迪,還是給我提前預定墓碑?
我攥緊了手裏的木牌碎片,鋒利的邊緣刺得掌心生疼。
“你們觀主呢?叫他出來。”
“觀主在清修,不見客的。”小道士連連擺手。
“不見客?”我冷笑,“收一百萬的時候怎麼不見他清修?”
我把斷裂的木牌砸在他懷裏,“告訴你們觀主,還有林聿安,這事兒沒完。”
說完我轉身就走,走出山門。
七夕的熱鬧撲麵而來,我卻覺得渾身發冷。
我拿出手機,撥通了林聿安的電話。
電話響了很久,在我快要放棄的時候,他才接起來。
“清清?怎麼了?我還願順利嗎?”
他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溫和。
我聽著他平靜的語氣,一股邪火直衝天靈蓋。
“林聿安,你在哪兒?”
“在公司啊,說了今天要加班的,有個緊急項目。”他聽出了我語氣不善,放柔了聲音,“怎麼了寶貝,誰惹你不開心了?”
“沈念一是誰?”我單刀直入。
電話那頭沉默了,死一樣的沉默。
就在我以為他會掛斷電話時,他輕笑了一聲。
“清清,你又在哪兒聽到什麼八卦了?就是一個早就沒聯係的學妹。”
“是嗎?”我盯著手心被木牌刺出的血痕,“那她一定對你很重要吧,重要到你花一百萬,給她招魂。”
他再次沉默了。
這次,他直接掛了電話。
我看著黑下去的屏幕,氣得渾身發抖。
回到和他同居的家,我一腳踹開門。
房子裏空無一人,我衝進他的書房,那個從來不讓我進去的地方。
書房裏整整齊齊,一塵不染,和他的人一樣。
我像瘋了一樣翻找,想找到那個叫沈念一的女人存在的痕跡。
可什麼都沒有。
櫃子裏除了專業書籍就是項目文件。
幹淨得好像這個女人隻是我憑空臆想出來的。
就在快要絕望的時候,我的視線落在了書架最底層一個不起眼的保險箱上。
我從來不知道書房裏有這個東西。
2
我試了兩人的生日,都顯示錯誤。
深吸一口氣,輸入了我和他在一起的紀念日。
“滴”的一聲,保險箱開了。
我的心沉了下去。
箱子裏隻有一個木盒子。
裏麵躺著一疊照片和一個日記本。
照片上的女孩笑靨如花,素麵朝天也美得驚人。
她就是沈念一。
更讓我如墜冰窟的是,這個沈念一竟然和我長得有七分相似。
尤其的笑起來的時候,連嘴角的弧度都一模一樣。
我顫抖著手翻開那本日記,裏麵記錄著一個女孩純粹的愛戀。
“聿安今天又給我寫了一首詩,他說我的眼睛裏有星星。”
“聿安說,他這輩子隻會愛我一個人,我們要永遠在一起。”
“聿安的占有欲好強,連我和朋友出去逛街他都會生氣,可是......我好喜歡他這樣在乎我。”
一頁頁翻下去,全是她和林聿安的甜蜜過往。
直到最後一頁,日期是三年前的七夕。
字跡潦草,帶著淚痕暈開的墨跡。
“他瘋了,他是個瘋子。我想分手,他不準。他說,我就算是死,也別想離開他。”
“他說,他給我準備了七夕禮物,一個永遠的家。”
“我好怕。”
日記到這裏,戛然而止。
三年前的七夕。
我記得林聿安說過,他是在那之後的一個月,才從失戀的陰影裏走出來,然後遇到了我。
所以沈念一真的死了,就在她寫下這篇日記之後。
我正失神,門外傳來鑰匙轉動的聲音。
林聿安回來了。
我將東西放回保險箱,關上門,恢複原樣。
他推開書房的門,看到我時愣了一下,隨即皺起眉。
“清清,你怎麼進來了?不是說過這裏......”
“這裏我不能進,對嗎?”我打斷他,聲音冰冷。
他看著我發紅的眼眶,臉色變了變,走過來想抱我。
“怎麼了?誰欺負你了?”
我躲開他的手,死死地盯著他。
“林聿安,你愛過我嗎?”
他神情有瞬的慌亂,但很快又恢複了溫柔。
“傻瓜,說什麼胡話呢?我不愛你愛誰?”
“那你為什麼要去給沈念一招魂?”我把在心裏的疑問,一字一句地說出來。
林聿安的臉色沉了下來。
眼神裏沒有了往日的溫情,隻剩下一種讓我陌生的冰冷。
“你都知道了?”
“是,我都知道了。所以我是她的替身,對嗎?因為我和她長得像?”
“你和她不像。”他突然開口,表情平淡得可怕,“你隻是......一個比較合適的容器。”
我沒明白他是什麼意思。
他走到保險箱前,重新打開,拿出那個木盒。
他撫摸著照片上沈念一的臉,眼神是我從未見過的癡迷。
“她怕黑,怕冷,一個人在那邊太孤單了。”
“我要把她帶回來。”
“所以你花一百萬,去搞封建迷信?”我氣笑了,“林聿安,你不是最討厭這些東西嗎?你忘了你當初是怎麼嘲笑我去廟裏祈福的?”
“那是以前。”他看著我,眼神裏帶著一絲憐憫,“以前我以為科學能解釋一切,但科學救不了念念。”
“念念?”我重複著這個親昵的稱呼,覺得無比諷刺,“你叫得真親熱。”
“清清,這件事你別管。”他把盒子收好,“就當什麼都不知道,等過了七月半,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如果我非要管呢?”
他的眼神瞬間變得銳利。
“你不會想知道後果的。”
3
我被他眼裏的凶光嚇得後退了一步。
這不是我認識的林聿安。
我認識的林聿安,雖然有些不解風情,但永遠溫和,連大聲說話都很少。
他一步步向我逼近,我被他逼到牆角,退無可退。
“清清,我不想傷害你。”他伸手撫上我的臉,指尖冰涼,“你是念念回來之前,我唯一的慰藉。我很感激你。”
他的話反複蕩漾在我的腦海裏,我一遍遍得確認他隻是感激。
我原來隻是一個被利用的工具。
“所以隻要我乖乖聽話,當做什麼都沒發生,過了七月半,你就會放我走?”我問。
“不。”他搖搖頭,嘴角勾起一抹笑,“你哪兒也去不了。”
“你得留下,幫我一個忙。”
我心裏警鈴大作,“什麼忙?”
“幫我......把念念換回來。”
我的大腦一片空白。
把沈念一換回來?怎麼換?
一個荒謬的念頭在我腦中成形。
難道他想......
“林聿安,你瘋了!”我尖叫著推開他,想往門外跑。
他輕而易舉地抓住了我的手腕,力氣大得驚人。
“我沒瘋。”他把我拖回書房,反鎖上門,“我隻是想讓一切回到正軌。”
“念念不該死的,是我的錯。”他的語氣裏充滿了悔恨,“我應該看好她的,她那麼不聽話,總想著要跑。”
“我隻是想給她一個小小的教訓,沒想到......”
我驚恐地瞪大了眼睛。
難道沈念一的死不是意外?
“你對她做了什麼?”
“我沒想殺她。”他喃喃自語,陷入了自己的回憶,“我隻是在她的車上動了點手腳,我想讓她出點小意外,讓她知道,離開我她什麼都做不了,她隻能依靠我。”
“可我沒想到,那天雨太大了,她......”
他痛苦地閉上眼。
我隻覺得從頭到腳感到一陣冰冷。
這個我愛了三年的男人,不僅是個偏執狂,還是個殺人凶手!
他為了留住一個想離開他的女人,不惜製造車禍。
現在他又想用邪術,把她的靈魂召回來。
我看著他隻覺得陌生。
“所以,你接近我,和我在一起,都是計劃好的?”
“是。”他承認得坦然,“我找了很久,才找到你。你的生辰八字,你的命格,都和念念最契合,你是她最好的容器。”
“觀主說了,隻要過了七月半,陰氣最重的時候開壇做法,念念就能回來。”
“到時候,她會用你的身體和身份重新活過來,我們會像以前一樣,永遠在一起。”
他描繪著美好的未來,眼底閃爍著狂熱的光。
我則是他這瘋狂計劃裏的犧牲品。
我的靈魂呢?會被擠出去,魂飛魄散嗎?
“林聿安,你這是謀殺!”我歇斯底裏地吼道。
“不,這是救贖。”他糾正我,“我是在救贖她,也是在救贖我自己。”
他從口袋裏掏出一個小小的香囊,遞到我麵前。
“把這個戴上,觀主說,這能讓你的身體提前適應念念的魂魄,到時候融合會更順利。”
香囊裏散發出一股奇怪的香味,聞著讓人頭暈。
我拚命搖頭,揮手打掉那個香囊。
“我不會讓你得逞的!你這個殺人犯!”
他的耐心似乎耗盡了,撿起地上的香囊,捏住我的下巴,強行把我的嘴掰開,把裏麵的粉末倒了進去。
很快,一股無力感席卷全身,我的眼皮越來越重。
在意識消失的最後一刻,我看到林聿安抱起我,走向臥室。
他的聲音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
“乖,睡一覺,醒來就好了。”
4
我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
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臥室的床上,手腳都被綁住了。
林聿安就坐在床邊的椅子上,靜靜地看著我。
“你醒了。”
我掙紮了一下,繩子綁得很緊,勒得我手腕生疼。
“林聿安,你放開我!你這是非法拘禁!”
“噓。”他把食指放在唇邊,“別吵,會嚇到念念的。”
我順著他的視線看去,看到床頭櫃上,擺著沈念一的照片。
照片上,她笑得燦爛。
可此刻在我眼裏,那笑容卻陰森森的。
“你以為這樣就能困住我嗎?我朋友發現我失蹤了,一定會報警的!”
“哦?是那個在朋友圈下麵評論的共同好友嗎?”
他輕笑一聲,拿出我的手機,在我麵前晃了晃。
屏幕上是我和朋友的聊天記錄。
“清清,你和林聿安沒事吧?看你朋友圈好像不太對勁。”
而我的回複是:“沒事啦,就是七夕跟他鬧了點小脾氣,已經和好啦。我們準備出去旅遊幾天,過二人世界,手機會關機哦,勿擾。”
我的心一點點沉下去。
他用手機,給我朋友都發了類似的消息。
“林聿安,你到底想怎麼樣?”我絕望地問。
“我說了,我不想怎麼樣。”
他站起身,走到窗邊拉開窗簾。
“今天是七月七,離七月半,還有一個星期。”
“這幾天,你什麼都不用做,好好休息,養足精神,迎接念念的歸來。”
他說完,轉身走出臥室,鎖上了門。
我被困在房間裏,整個人都快要崩潰了,轉頭看了一眼沈念一的照片。
什麼狗屁招魂,這都是假的,我才不要像沈念一那樣死掉。
我開始拚命扭動手腕,可繩子綁的是死結,根本解不開。
手機被他拿走了,窗戶也被他鎖死了。
這裏是十五樓,跳下去就是一灘肉泥。
我陷入了絕望,難道真的要死在這裏,成為另一個女人的替死鬼?
我不甘心,全身力氣挪動身體,讓桌角對著綁住我手腕的繩子。
不知道磨了多久,終於繩子被磨斷了一根細絲。
我心中一喜,繼續用力。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了腳步聲。
我嚇得心跳都停了,趕緊回到床上。
門被打開,林聿安端著一碗粥走進來。
“餓了吧?吃點東西。”他把粥放在床頭櫃上。
我看著那碗粥,胃裏一陣翻江倒海。
“我不吃,你拿走。”
“不吃可不行。”他舀起一勺粥,遞到我嘴邊,“你得保持體力,不然念念回來,身體太虛弱可不好。”
我緊緊閉著嘴,把頭偏向一邊。
他也不生氣,隻是放下碗,捏住了我的下巴。
“清清,別逼我用強。”
我看著他眼睛,知道反抗是徒勞的。
我隻能屈辱地張開嘴,讓他把粥灌進去。
粥裏不知道放了什麼,喝下去之後,我又開始犯困。
在他離開房間,鎖上門之後,我強撐著繼續磨繩子。
不知道過了多久,手腕上的繩子斷了。
我欣喜若狂,趕緊解開腳上的繩子。
走到門邊,耳朵貼在門上,聽著外麵的動靜。
外麵很安靜,林聿安應該在書房。
我轉動門把手,門被反鎖了。
我是學工業設計的,對這種老式門鎖的結構有點了解。
從梳妝台上拿出發夾,小心翼翼地撥動著裏麵的彈珠。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我的額頭上全是冷汗。
就在我快要成功的時候,門外突然傳來了林聿安的聲音。
“清清,你睡了嗎?”
我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
我不敢出聲,手裏的動作也停了。
“清清?”他又叫了一聲,開始轉動門把手。
發現門打不開,他頓了一下。
“你在裏麵做什麼?”
我被嚇得手一抖,發夾掉在了地上,發出了響聲。
下一秒,門外傳來巨大的撞擊聲。
我看著搖搖欲墜的房門,知道自己逃不掉了。
就在門被撞開的瞬間,我做出了一個瘋狂的決定。
我衝向窗戶,用凳子撞碎了玻璃。
冰冷的風灌了進來,我沒有絲毫猶豫,翻身坐上窗台。
“林聿安,你不是想讓我當容器嗎?”
“我就是死,變成真正的鬼,也不會讓你的沈念一住進我的身體!”
說完,我閉上眼,縱身一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