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未亮。
寒風如鬼哭,撞得門板砰砰作響。
薑知夏沒有睡。
趙大山的威脅,隻是一個開始。
那個據說今晚就到的丈夫,才是懸在她頭頂的刀。
她撫上平坦的小腹,感受著那個微弱的心跳。
為了這個孩子,她必須活下去。
第一步,把這個四麵漏風的狗窩,變成堡壘。
“她從空間拿出油氈紙、鐵釘和錘,得在天亮前修好——這些東西不能讓人看見。踩凳釘油氈堵屋頂,初錘太響,聽著沒動靜便輕敲。封完屋頂堵牆縫,貼滿報紙後,屋裏終於暖了些。剛貼完最後一塊牆角,門外傳來輕咳。”
聲音很近。
“門外有動靜,薑知夏滅了火,握緊羊角錘貼牆屏息。”
門外,一個男人低聲咒罵著。
“媽的,鬼天氣,凍死了。”
“那娘們屋裏怎麼一點動靜都沒有?別是死了吧?”
另一個聲音響起:“死了正好,省得山哥費事。”
腳步聲在門口徘徊了一陣,似乎沒發現異常,逐漸遠去。
直到再也聽不見任何聲音,薑知夏才靠著牆壁滑坐下來,後背一片冰涼的冷汗。
是趙大山的人。
他們像禿鷲一樣,在等著她死。
她攥緊拳頭,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這裏不是避風港,是戰場。
她不再猶豫,動作更快。
當最後一張報紙貼好,天光已經熹微。
空氣裏彌漫著漿糊和油墨的氣味,壓過了黴味和土腥氣。
她從空間拿出厚實的棉被鋪在炕上,這裏終於有了一點家的溫度。
“咚咚咚!”
突兀的敲門聲,像錘子砸在她的神經上。
薑知夏握著那把沒放下的羊角錘,走到門後。
“誰?”她的聲音冷硬。
“知夏啊,是我,王大媽。給你送碗糊糊。”
是王翠花。
薑知夏鬆了口氣,將錘子藏在門後,拉開門栓。
“王翠花端著糊糊進門,腳剛跨就頓住——滿牆報紙、不漏風的屋頂、新被褥,哪還是昨天的破屋?‘老天爺!’她摸了摸報紙,回頭盯著薑知夏:‘東西哪兒來的?’”
這已經不是關心,而是質問。
“你一個城裏來的姑娘,一晚上就把房子修好了?還會和泥抹牆?”
薑知夏神色不變,反手關上門,將屋外的寒風與窺探徹底隔絕。
“王大媽,昨晚要不是我拿木板把牆堵上,這房子可能就塌了。”
她沒有回答問題,而是陳述了一個事實。
“人被逼到絕境,什麼都能學會。”
她迎著王翠花的審視,目光坦然,甚至帶著一絲冷意。
“倒是您,有沒有聽見,天沒亮就有人在我門外轉悠?這農場的治安,就這麼差嗎?”
一句話,把皮球踢了回去。
王翠花被她問得一噎,臉上的懷疑和震驚,漸漸變成了一種複雜的忌憚。
眼前這個丫頭,不像個善茬。
她臉上的橫肉抖了抖,語氣軟了下來。
“哎喲,還有這事?是哪個不長眼的混球!”
她眼珠一轉,立刻換上熱絡的笑容,將手裏的碗塞給薑知夏。
“快,喝了暖暖身子。你這丫頭,真是個能人!”
她不再追問東西的來源,反而主動壓低了聲音。
“‘東邊李桂花嘴碎愛占便宜,門外晃的是她男人,跟趙大山一夥。’王翠花主動提醒,‘下午我帶你去後勤處領糧,那幫人勢利,有我在不克扣你。’末了歎道:‘陸硯舟是戰鬥英雄,性子硬得像石頭,叫“冷麵閻王”,腿傷後脾氣更怪,你多當心。’”
送走王翠花,薑知夏喝完玉米糊糊,感覺力氣恢複了些。
冷麵閻王?
正好,她也不是來談情說愛的。
她走到屋外那片荒蕪的自留地。
“她故意裝作笨拙地翻地,沒人時撒上空間營養土,種下速生青菜。”
做完這一切,夕陽已落。
一天的勞作讓她身體疲憊,精神卻高度亢奮。
堡壘初成,糧草已備。
她靠在門框上,撫摸著小腹,這裏的生命是她唯一的軟肋,也是她最硬的鎧甲。
就在這時。
“軍車轟鳴聲漸近,車燈劃破暮色停在院口,一雙軍靴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