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第二天一早，我去花店買了束我媽最喜歡的康乃馨。

到病房時，我媽正靠在枕頭上，臉色比昨天更白，看見我手裏的花，勉強笑了笑：

“又亂花錢。”

我把花插在床頭櫃的花瓶裏，坐在床邊握住她的手。

“媽，今天感覺怎麼樣？”

“老樣子，”她歎了口氣，眼神落在我臉上，“你昨晚沒睡好？眼底都是青的。”

我搖搖頭：“沒事，就是有點擔心你。”

她沉默了一會兒，突然說：

“阿宇，你是不是有心事？跟媽說說。”

我心裏一緊，強裝鎮定：“沒有，真沒事。”

她卻輕輕拍了拍我的手，語氣很輕，卻像有千斤重：

“其實媽知道，你為了我，為了這個家，受了不少委屈。”

“抱孫子這事兒，我嘴上盼，心裏更盼的是你能好好的。”

“我活不了多久了，”她頓了頓，眼裏泛起水光，“就是怕我走了，你一個人孤單。”

“要是有個跟你有血緣關係的孩子，以後你累了倦了，還有個念想。”

“但你記住，”她緊緊攥著我的手，“別為了任何人委屈自己，你自己過得好，比什麼都重要。”

我鼻子一酸，眼淚差點掉下來，隻能用力點頭：

“媽，我知道，你別想太多，會好起來的。”

就在這時，護士敲了敲門，說醫生找我。

我囑咐我媽好好躺著，轉身跟著醫生去了辦公室。

醫生的話像一盆冷水，澆得我渾身發冷：

“顧先生，你母親的癌細胞已經全身擴散了，今天早上各項指標都在下降，你們......做好心理準備吧。”

我腦子嗡嗡的，連醫生後麵說什麼都沒聽清。

我失魂落魄地往病房走，剛走到門口，就聽見裏麵傳來“咚”的一聲。

“媽！”

我衝進去，看見她躺在地上，臉色慘白，呼吸微弱。

我慌忙按鈴，護士和醫生很快跑過來，推著病床往搶救室送。

我靠在牆上，手抖得厲害，掏出手機給周薇打電話。

“薇薇，我媽病危，在搶救室，你快過來。”我的聲音發顫。

“啊？這麼嚴重？” 她的聲音帶著點慌亂，“我馬上來，你別著急。”

掛了電話，我在搶救室外來回踱步。

周薇的病房就在隔壁婦產科樓棟，走路也就五分鐘的路程，我以為她很快就到。

可十分鐘過去了，二十分鐘過去了，她還是沒來。

我又給她打電話，沒人接；發微信，沒人回。

搶救室的燈突然滅了，醫生走出來，摘下口罩，搖了搖頭：

“對不起，我們盡力了。進去見病人最後一麵吧。”

我眼前一黑，差點栽倒，扶著牆才站穩。

我撲在媽的床前，媽往我的身後看，嘴裏喃喃著“薇薇。”

“媽，周薇馬上就到，你再堅持一下。”

說完，我的眼淚差點掉下來。

手機上發給周薇的信息始終沒有回複。

幾分鐘後，我媽走了，到最後都沒等到周薇，沒等到她盼了那麼久的孫子。

我不甘心，又給周薇打了個電話，這次終於通了。

“你到哪了？媽......”

我的聲音哽咽著，話還沒說完，就看見搶救室樓下的花壇邊，周薇正扶著林陽站著。

我掛了電話，瘋了一樣衝下樓。

周薇看見我，臉色瞬間白了，慌忙鬆開扶著林陽的手：

“阿宇，你怎麼下來了？媽怎麼樣了？”

林陽站在她身後，眼神躲閃，不敢看我。

“你為什麼現在才來？”我的聲音很啞，帶著壓抑的怒火。

周薇的眼神飄了飄：

“我......我剛準備過去，就碰到林陽了，他出了點小車禍，我想著先送他去處理一下，馬上就過去的......”

我盯著她，突然笑了，笑聲裏全是絕望：

“周薇，我媽死了，死之前嘴裏還念叨的你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