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妻子是我的初戀。

結婚四年，我一切都聽她的，從不讓她洗衣做飯，

一天，我在公司加班，卻接到女兒生病的電話。

我趕忙請假去醫院，沒想到妻子卻不在女兒身邊，

女兒說，「媽媽和閨蜜去演唱會了。」

這時我的手機響起短信提示音，銀行卡付款三千，買的是一條男士領帶，

我的銀行卡隻有她知道密碼。

明天是我們的結婚紀念日，她這是給我準備禮物了？

我的嘴角快要咧到耳朵根。

過了一會兒，妻子打來電話：「閨蜜今天過生日，我就不回去了。」

「我下周回家，明天要和閨蜜去三亞旅遊。」

中秋節，丈母娘和小舅子一家人臨時說要來吃個團圓飯。

我運氣不好，公司出了點事得回去加班，就說請大家出去吃。

但楊淼非說在家吃。

結了婚後我不讓她沾一點家務活，她哪裏會做飯？

我隻好給她轉了一千，讓她點個好吃的外賣。

飛速加完班後到家才十二點，家裏人已經開始吃了。

我心裏雖有些不舒服，但也沒有說什麼。

我沒父沒母，長相一般，是當初楊淼追求者裏最普通的那個。

就一個優點，聽話。

「還知道回來？我閨女做了這麼一大桌子飯，也不知道早點回來幫幫忙！」

一進門就挨了丈母娘一頓罵，我點頭哈腰地來到桌前，「抱歉抱歉，不會有下次了。」

「能娶到我姐這麼漂亮的媳婦，你個癩蛤蟆都要偷笑了。」

「這兒沒你的碗筷，自己去拿。」

我忙著應付丈母娘一家犀利的諷刺，都沒注意到女兒不在。

走進廚房才看見坐在冰箱旁邊的女兒，她小聲哭泣，一口一口扒拉著米飯。

我心頭一痛，手裏的碗差點沒拿穩，掉到地上。

女兒看見我，可憐巴巴地喊，「爸爸...」

丈母娘聽見聲響，朝廚房探了探頭，努了努嘴，「你這個賠錢貨在向你爸爸告狀是吧！」

我拿過女兒的碗，攬住小小的她，還在忍耐。

「媽，現在什麼時代了，重男...」

像是戳中了老婦人的痛點，「我說錯啥了，生個女娃，吃我家的和我家的，養那麼長時間還不是得嫁出去，不像我家強強，養多大都是咱自己家的！」

「還有啊！女娃都是沒資格上桌的，別損了我們家強強的好運氣！隻有生了男孩的女人才能上桌！」

我往外看，妻子楊淼熟練地給自己弄了個小桌子，一眼都沒瞧過廚房這邊。

就好像和她無關。

2

丈母娘說完了之後，挺著胖乎乎的身子坐回了位置。

她口中的強強吃著雞腿，用油膩膩的手朝我女兒擺了個鬼臉。

楊淼看了我一眼，像是故意道：「強強真可愛！」

對麵一家子其樂融融的，兒孫滿堂的模樣。

她看不見女兒滿是淚痕的小臉，聽不見我心碎一地的聲響。

他們怎麼對我都可以，我都可以忍。

但對我女兒不行！

我重新拿了兩個碗，重重地放到桌子上。

拖了兩把椅子懟開了小舅子，哐哐地給女兒夾了大蝦、雞腿到碗裏。

看我黑著臉，動作又快，其他幾個人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待他們晃過神來，我和女兒早就已經開吃了。

我黑著臉，丈母娘也不好再說什麼。

楊淼也見縫插針地上了桌坐在了我旁邊。

我看見小舅子和丈母娘朝楊淼使了使眼神，有話要說。

我了然，這怕是鴻門宴。

楊淼給我夾了塊紅燒肉，我皺了皺眉頭，我討厭吃紅燒肉。

四年了依舊記不住我的喜好。

碎掉的心又被人狠狠地踩上了一腳。

「老公，和你商量個事唄。」

她剝蝦的手一頓，醬料濺到了我的衣服上。

棕黑的醬料星星點點落在我的襯衫上，像我和楊淼的感情。

已經被玷汙了，怎麼洗都洗不幹淨。

任由我怎麼獨自努力。

我沒說話，楊淼自顧自地說了起來。

「我弟這不是要做個小生意，差個十萬塊，你投資一下唄。」

我的心更痛了，這下不是踩一腳，而是用車碾過。

我把剝好的蝦放到女兒的碗裏。

扭頭看向楊淼：「是投資還是借？」

丈母娘臉色閃過一絲不自然，「一家人哪裏說借不借的，多難聽啊！這不是你弟弟想創業，當姐夫的支持一下子嘛！」

我冷笑一聲，「空手套白狼，有借無還的意思是吧。」

這一家人把十萬塊說得輕輕鬆鬆，像是在說十塊錢一樣簡單。

我被當孫子宰了四年，要什麼給什麼，我今天不想給了。

任由他們吸血的結果就是我的女兒不被當人看。

3

「看來姐夫還在生氣，媽！你也是的，什麼女孩不能上桌，這種陳腐思想得改改了。」

小舅子見我反常，不和以前一樣順從，開始打起哈哈。

丈母娘也跟著低了頭。

我的胃部開始疼痛，一股股酸水往上湧。

我被這群不要臉的東西惡心壞了。

「要錢沒有，要命一條。」

楊淼激動地站了起來，「你前幾天不是才發了獎金，怎麼可能沒有！」

我反問楊淼：「那筆錢是用來幹嘛的，你不知道？」

女兒徐寧寧還有兩三年就要上小學，我很早就計劃買學區房，首付就差這十萬塊。

要不是前些年一直接濟楊淼娘家，這房子早就買了。

不然哪至於被他們說，好幾年帶著楊淼住老破小。

「你是說學區房那事吧，說了女娃隨便上個學曉得了，讀那麼好的學校幹嘛！我們強強都沒這麼嬌氣！」

小侄子那狗屁成績上哈佛都救不回來。

當然上什麼學校都一樣。

「這件事沒談。」

我難得硬氣了一回。

感覺到心情舒暢，我摸了摸女兒的腦袋。

看見她今天委屈的小臉，我才醒悟，我一直以來都過得什麼憋屈日子。

楊淼想說什麼，被侄子強強蠻橫的哭聲打斷。

「我的雞腿！」

原來是強強看上了我女兒碗裏的雞腿，我女兒不給，他就開始鬧。

「作孽哦！乖孫別哭哈！奶奶幫你教訓她！」

「你個賤蹄子，敢欺負你哥哥！」

老太婆一個巴掌就要衝我女兒身上來，我用力地摔了筷子，「誰敢動我女兒！」

我站了起來，常年鍛煉，我的身材並不差。

坐在我旁邊的小舅子一家早就被我嚇傻了，躲到一邊哄兒子去了。

楊淼跑過來扶住了裝模作樣的丈母娘，「徐家明你瘋了！」

我冷哼一聲，「我清醒得很！」

我的手微微發抖，就算我拒絕了，這家人還是這樣高高在上的態度。

因為瞧不起我，所以連帶著我的女兒也要被欺負。

「現在全都滾出我家！」

「你瞧瞧你老公這是什麼態度！一點小忙都不願意幫，我這麼大個女兒嫁給你這個沒娘養的窮酸貨，真是浪費了！」

楊淼指著我的鼻子大罵，「我是瞎了眼才會嫁給你這種孬種！」

他們離開，留下滿地狼藉。

我無力地坐了下來。

這些年我真像個笑話，癩蛤蟆妄想獲得白天鵝的真心。

這一刻我對她的真情消失殆盡。

女兒抱著我的手臂，毛茸茸的腦袋蹭了蹭我。

「爸爸，別哭，寧寧陪著你。」

我這才發現臉頰有些濕潤。

想要離婚的想法再次湧上了心頭。

4

我沉默地將混亂的餐桌收拾幹淨，女兒在旁邊乖巧地幫忙。

這時手機的消息提示音響起，是我和楊淼的共同好友胡鑫發來的消息。

「換新車了？」

「和嫂子一起出去玩？」

我覺得奇怪，點開楊淼的朋友圈，映入眼簾是楊淼笑得開心的自拍。

楊淼左手邊還故意入鏡了某個男人的半邊手臂。

配文，「端午安康，和喜歡的人一起出來玩~」

我氣笑，然後歎了口氣。

這個男的是楊淼的學長，薑白。

楊淼的初戀。

我從不介意楊淼的戀愛史，但楊淼婚後依舊沒邊界，和薑白保持密切的聯係。

女兒生病，她忙著和初戀去看演唱會。

後來是我頂著上司的壓力請假，那時我正忙著項目。

可笑的是，我們戀愛結婚四年，從未單獨約過會。

每逢假期，隻要薑白一個電話，楊淼就會奪門而出。

即使那天是我們的結婚紀念日。

「朋友喊我我當然要出去啊！」

「你不是說結婚了我也是自由的，別總想關著我行嗎？」

「我不是家庭主婦，我是全職太太！」

麵對楊淼的爭辯，我總是啞口無言。

我愛她，忍耐她一切，但不代表我的心不會痛。

楊淼瞧不上我，我知道。

每個人都說楊淼這麼漂亮美好的人嫁給我算我走運，畢竟我一個沒錢沒靠山的孤兒。

曾經我也覺得我很幸運。

我一個窮小子，女神怎麼就看上我了呢？

畢業兩年後再遇她，我壯著膽子聯係，沒想過女神會回應。

可美夢成真。

戀愛一個月後。

我和楊淼步入婚姻的殿堂。

「你小子真是便宜你了。」

「娶到我女兒你真的是三生有幸。」

別人誇楊淼的好都要踩一句我的差，仿佛我真的就賤到骨子裏了。

而我也被人說習慣了，覺得事實就是這樣。

婚後我拚命賺錢，拚命地對楊淼好。

她說往東，我絕對不敢往西。

女兒出生後，我更是順從，眼裏最重要的就是這兩個女人。

隻要她們開心，我去死也願意。

可真心換不來真心。

卑微的順從換不來女神的愛意，我隻是她的提款機，隻是她身邊的一條狗。

就像現在。

楊淼打來電話，「銀行卡密碼怎麼改了？」

「你防著我？徐家明你他麼膽子大了是吧！我嫁給你什麼好處都沒有，你居然連錢都不給我花！」

聽筒裏傳來一道男聲。

「淼淼寶貝，別激動~」

5

密碼是我前幾天一時興起改的，想著用了很久。

沒想到還真的派上了用場。

「我不是說了嗎？要錢沒有，要命一條。」

「你什麼意思，你難道不知道我付不了錢很沒麵子嗎！」

我可以想象到電話對麵楊淼惱怒的樣子，我無聲地笑一聲。

心裏暢快了不少。

旁邊的男聲再次出現，「淼淼沒事的，這個袖扣我不要也沒關係。」

以前怎麼沒發覺薑白這人還挺有男綠茶的氣質。

「你可以讓你旁邊的男人給你付錢。」我冷著嗓音說。

讓我現在給她錢，沒門！

楊淼聽到後嬌俏一笑，「所以你是吃醋了？」

「我和薑白沒什麼，他快生日了，我送個禮物給他而已。」

薑白也湊了上前，聲音大了不少，「明哥，我當淼淼是妹妹的，你別誤會了。」

「就是，我們要是有什麼，還有你的事嗎？」

楊淼總是懂得什麼話最能刺中我的心。

「哈哈哈，我現在親淼淼一口都不帶有感覺的。」

恍惚間，我好像真的能聽見唇齒相觸黏膩的聲音。

笑聲很刺耳，話語很紮心。

原來決定放下一個人，聽到這些話的時候心還是會痛。

「討厭！薑白你老是拿我開玩笑~」

楊淼撒嬌似的態度切斷我最後一絲念想。

沒有哪個男人聽見自己的妻子和別的男人打情罵俏後還會無動於衷。

記憶中那個俏麗活潑的身影，在這一刻化為恐怖的鬼影。

我掛斷了電話，沮喪地坐在沙發上，女兒在不遠處偷看我。

我招了招手，她便跑過來。

女兒乖巧得不像話。

她用小手捧著我的臉，小心翼翼地開口。

「爸爸，你不開心嗎？」

我沒回答這個問題，反而問道。

「寧寧...要是...要是爸爸和媽媽分開了，你想和誰在一起？」

「爸爸是想和媽媽離婚嗎？」

我有些愕然，「你怎麼知道離婚是什麼意思？」

「幼兒園裏萱萱的爸爸媽媽就離婚了，所以爸爸媽媽你們也要離婚是嗎？」

我沉默地點了點頭，「寧寧是不想爸爸媽媽離婚是嗎？」

寧寧在我驚訝的眼神下搖了搖頭，「我不想，可是爸爸你不開心。」

「所以你願意跟著爸爸對嗎？」

寧寧堅定地點了點頭，「嗯，媽媽不喜歡我。」

我抱緊了女兒，小小的她都能感受到楊淼的忽視。

我無法再忍受下去了。

想起前幾天刷朋友圈，有人轉發招租的信息，我立馬拿手機翻找起來。

6

像是在和我示威，楊淼好幾天都沒回家。

等著我一如既往地向她服軟示弱。

我找了發招租信息的學弟，租房地段不錯，離我的公司和寧寧的幼兒園都比較近。

我沒有多少猶豫就直接租了下來，開始整理搬家的東西。

現在住的房子，我也直接掛賣。

既然看不起這間老破小，那就直接賣了。

這房是意外身亡的父母留給我的最後一處念想，但被汙染了，應該換掉。

「你人呢？」

楊淼難得給我主動發了消息。

許是看見了空了一大半的家，心裏覺得不對勁。

我把女兒的床鋪鋪好，麵無表情地敲下幾個字。

「我們離婚吧。」

簡簡單單的五個字發送了出去。

可我卻耗費了我全身的力氣。

像是跑了十層樓一般，出了一身汗，頭頂的烏雲消散，陽光終於照到了我的身上。

「？」

對麵隻回複了一個問號，隨即就是一個電話。

吞了吞口水，我按下了接聽。

「徐家明！你把我女兒吃幹抹淨現在想甩手走，我告訴你沒門！」

丈母娘中氣十足地喊著。

我鬆了口氣。

還好不是她，不然我怕我戀愛腦發作。

「媽，不，吳阿姨，我和楊淼自由戀愛，不存在什麼吃幹抹淨。」

「嗬！我女兒清白都沒了，結過一次婚的女人怎麼再嫁？」

「我和你說，離婚可以，但是你必須給我淨身出戶！」

「賠錢貨也得歸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