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睜眼,我躺著小床上。
溫暖舒適,讓我忍不住蹭了蹭枕頭。
從鄰居哥哥住我家後,我便都在打地鋪,隻因他一個人害怕又不習慣和別人睡一起。
臉頰突然碰到一絲冰冷,我睜開雙眼,本能往後縮,頭重重磕在牆上。等來的卻不是疼痛,而是略帶寒氣的胸口。
眼前的大叔語氣低沉,但眼底盡是溫柔:
“你是誰?輪回鏡上沒有你?”
我咬著下唇,拉緊被子,一言不發。
大叔加重聲音:
“到底是誰?”
我黯然失色,鼻子一酸,淚水湧出。
大叔一愣,隨後用衣角擦著我們眼淚,慌忙哄道:
“我不問了,你別哭!”
看著他的小心翼翼,我內心一動,猛地撲過去叫道:
“爸爸!”
男人頓時手足無措,慌忙離開。
我緊跟其後,生怕被丟下。
男人詢問許多人,得出一個結論:
我被嚇傻了。
他覺得自己也有幾分責任,默許我跟在身旁。
淩晨三點,我收集彼岸花露水給他泡茶。
晚上又打來忘川水給他洗腳。
手上全是被水腐蝕的痕跡,一連幾月,男人暗罵道:
“我堂堂一閻王,沒必要讓小孩服侍我。”
我抬著清澈的大眼,淚眼蒙矓,很是不解。
媽媽說乖小孩要給大人洗腳。
爸爸說早起的鳥兒有蟲吃,小朋友不能懶惰,要理解父母,照顧父母。
我做錯了?
閻王無奈笑笑:
“小跟屁蟲,算了,你以後跟著我,慢慢教。”
五年後,又到了一年一度的七月半。
鬼門打開,外界的人蜂擁而來。
我站在孟婆旁幫她熬著湯,幾道熟悉的身影傳來。
我頭也不回往閻王殿跑去,下一刻,被拽住手腕。
“樂樂,媽媽可算找到你呢?”
她喉嚨哽咽,眼神裏全是喜悅:
“媽媽天天擔心你,想你想到人都病了。”
我一臉淡定:
“阿姨,你認錯人了。”
男人輕手輕腳放下陳斌,脫下外套給他披著,轉頭一巴掌甩在我臉上。
沒有收勁,很快臉頰高高聳起,耳鳴得厲害。
“你這小白眼狼,為找你,我們付出多少。”
男人眉頭緊皺,斥責道:
“斌斌擔心你,跑來這麼恐怖的地方都要來找你,得到的卻是這樣的結果?”
“養條狗都比你懂得感恩。”
我吐一口鮮血,裏麵還裹著半顆門牙,堅定道:
“我不認識。”
女人破防,手腳並用往我身上拍打,哭喊道:
“我十月懷胎竟生出了個畜生,還沒斌斌半點懂事。”
我無力反抗,隻能固執地搖頭。
周圍的新鬼不明所以,對著我指指點點,唾沫直噴在我臉上:
“有這樣從天堂來還願意要他的父母,就偷著樂吧!”
“身在福中不知福,小小年紀,不知幹了多少壞事,到現在還沒投胎。”
“要我說呀,就應該帶他闖闖十八層地獄,那裏可容不得他說謊,讓他學學乖。”
男人眼睛一亮,揪著我的頭發便和我一同進了地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