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爺去世後,我就徹底成了沒人要的孩子。
舅舅嫌棄我隻會吃白飯,姑姑的兒子甚至對十一歲的我起了歹念。
我無處可去,隻能回到四處漏風漏雨的祖屋。
那天放學後我正發愁今天的食物來源了,卻聽到了媽媽的聲音。
“我的孩子,你真是受苦了,媽媽來看你了。”
她穿金戴銀,懷裏抱著一個氣若遊絲的男孩,手裏捏著一份器官捐獻的同意書。
“我給你生了個弟弟,以後就是你的娘家人,現在你這個當姐姐的必須救救他!”
三言兩語我就聽明白了她的來意,六年未見的母親抱著我同母異父的兄弟,要我無條件捐出自己的器官。
十五歲的我已經知道人情冷暖,我的母親從來都不曾愛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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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眼神冷冰冰的,完全不像母親想象的那樣熱切。
“悅悅啊,你看你這孩子,還真是記仇,我是要你捐個器官又不是要你的命。”
“當初你爸爸家暴我也沒辦法,隻能一個人逃走。”
“媽媽從來都是最愛你的呀。”
看著母親躲閃的眼神,不經意間又看到她對懷中男孩疼惜的眼睛。
我什麼都明白了。
六年前,被家暴到無法忍受的母親先是抱著我嚎啕痛哭,緊接著發瘋一樣拚命打著我。
“你為什麼不能是個男孩,你是個男孩我在你們老寧家就能抬得起頭了,你爸爸也不會這麼拚了命的打我。”
小小的我盡管見慣了家庭中,父母的戰爭,但看著痛苦的媽媽,還是忍著身上的疼痛主動安慰哭泣的母親。
眼淚流幹了,父親卻還是醉醺醺的準備發起第二輪暴力。
媽媽終於冷靜了下來,看著我的眼神像在看生死仇敵一般:“為什麼要有你這個拖油瓶,我走了,你就好好跟你爹呆著,打死你這世界就幹淨了!”
當天夜裏,媽媽什麼也沒帶,連我也沒帶,孤身一人逃出了家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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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走前,我哭喊著求她帶我一起離開。
卻隻換得一句:“你生來就應該是根野草,我不能為了你這顆賤草搭上我自己!”
那一夜過後,跑了老婆的父親隻能遠走打工,再也沒回來。
村裏的人都說他是被騙到了緬甸,再也回不來了。
年邁的爺爺沒能撫養我多久就撒手人寰。
我一直以為自己隻要足夠乖,就能有立足之地。
在舅舅家拚命做著農活,甚至承包了一家人的衣服,可舅舅還是嫌我吃幹飯。
我像個破皮球一樣被踢到了姑媽家,姑媽家已經進入青春期的表哥卻屢次摸黑進我房間想圖謀不軌。
我像個無根無依的浮萍,就這樣飄著長大了。
我拚命壓抑自己沒有放聲大哭,默默流著眼淚對母親訴說著這六年來發生的一切。
我期望她會像我小時候那樣,將我摟在懷裏。
或者,隻是說幾句關心的話。
可九年未見的母親,此時隻是無比熱切地看著我:“把字簽了,你弟弟等著你的腎臟救命呢。”
“你一個丫頭片子以後隨便找個人就嫁了,小寶是我的命根子,他可得好好活。”
一瞬間,我明白了。
站在我眼前的,從來都不是我的母親,或許我該稱呼她劉女士。
在她眼裏,我不過是個,可以為她兒子續命的移動器官庫罷了。
我的眼淚一下子止住了,沒人心疼的孩子哭也沒用。
“阿姨,如果是這樣,那請你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