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溫哥華的冬天很冷，雪下得很大，覆蓋了整個城市。

我坐在醫院的落地窗前，看著窗外飄落的雪花，手裏捧著一杯熱牛奶。

經過半年的化療，我的白血病終於得到了控製，舊傷也在慢慢恢複，雖然還是會偶爾疼痛，但已經比之前好了太多。

“蘇先生，今天感覺怎麼樣？”護士推著藥車走進來，笑著打招呼。

“挺好的，謝謝。”我放下牛奶杯，伸出胳膊，讓護士抽血檢查。

護士熟練地完成操作，看著我手腕上淡淡的疤痕，語氣裏帶著一絲欣慰：“你的恢複情況比預期的好很多，醫生說，再觀察

一段時間，如果沒有複發，就可以出院了。”

我點點頭，嘴角牽起一絲淺淡的笑意。

這半年來，我幾乎把所有精力都放在了治療上，化療的副作用讓我嘔吐、脫發，舊傷的疼痛讓我整夜無法入睡，可我從未放棄過。

我知道，我不僅要為自己活著，還要為母親活著，母親每隔一個月會給我打一次電話，每次都說“家裏一切都好，你安心治病”，可我能聽出電話裏的疲憊。

我知道，母親一定在為我擔心，為蘇家的事操勞。

出院後，我在醫院附近租了一套公寓。

公寓不大，但很溫馨，有一個小小的陽台，我在陽台上種了幾盆綠植，每天澆水、曬太陽，日子過得平靜而規律。

我開始慢慢接觸蘇家的業務，母親通過郵件給我發一些公司的資料，讓我熟悉業務流程。

我以前在顧氏集團做過財務總監，對商業運作並不陌生，加上我學習能力強，很快就上手了，甚至能給母親提出一些有用的建議。

閑暇時，我會去公寓附近的湖邊散步。

湖邊很安靜，偶爾能看到幾隻水鳥在水麵上掠過，陽光灑在湖麵上，波光粼粼，讓人心境平和。

這天下午，我像往常一樣在湖邊散步。

我戴著帽子和口罩，慢慢走在湖邊的小路上。

突然，一個穿著運動服的女人從身後跑過來，不小心撞了我一下。

女人的力氣很大，我本就因為化療有些虛弱，被撞得一個趔趄，差點摔倒。

“小心！”女人立刻停下腳步，伸手扶住我的胳膊，語氣裏滿是歉意，“對不起，對不起！我沒看路，你沒事吧？”

我站穩身體，搖了搖頭：“沒事，沒關係。”

我的聲音因為化療有些沙啞。

女人鬆了口氣，摘下臉上的護目鏡，露出一張精致的臉。

她看著我，眼神裏帶著一絲驚訝：“你，是中國人？”

“嗯。”我點點頭，心裏有些疑惑，這個女人看起來很眼熟，好像在哪裏見過。

“太好了！我也是中國人！”女人臉上露出驚喜的笑容，主動伸出手，“我叫顧婉靈，你可以叫我婉靈。剛才真的很抱歉，要不我請你喝杯咖啡，賠個罪？”

我猶豫了一下，還是伸出手，輕輕握了握她的手：“蘇葉庭。咖啡就不用了，我不太能喝。”

顧婉靈這才注意到我蒼白的臉色和帽子下露出的短發，眼神裏閃過一絲了然，她猜，我應該是在這邊治病。

“那喝果茶吧？”顧婉靈笑著說，“前麵有一家很不錯的果茶店，味道很清爽，對身體也沒負擔。”

我看著她真誠的眼神，沒有再拒絕：“好。”

兩人走進果茶店，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

顧婉靈點了兩杯檸檬百香果茶，然後看著我，好奇地問：“蘇先生，你是來溫哥華旅遊的嗎？”

“不是，來治病的。”我沒有隱瞞，語氣平靜。

顧婉靈點點頭，沒有追問是什麼病，而是換了個話題：“我來溫哥華快一年了，一直在這邊做市場調研。對了，蘇先生，你以前是做什麼的？”

“以前在一家公司做財務。”我輕描淡寫地回答，沒有提到顧氏集團，我不想再提起和顧家有關的任何事。

顧婉靈卻像是沒聽出我的敷衍，繼續問道：“哪家公司啊？說不定我們還認識呢。我之前在國內也做過幾年商業谘詢，接觸過不少公司。”

我沉默了一下，還是說了實話：“顧氏集團。”

聽到“顧氏集團”四個字，顧婉靈的眼神裏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隨即又恢複了平靜：“原來如此,顧氏集團的財務總監蘇葉

庭，我倒是聽說過，據說很有能力，可惜後來突然離職了。”

我心裏一驚，抬頭看向顧婉靈：“你認識我？”

顧婉靈笑了笑，沒有直接回答，而是端起果茶喝了一口，慢悠悠地說：“我不僅認識你，還認識顧紫嫣和李樂堯。”

我的身體瞬間緊繃，眼神裏充滿了警惕：“你是誰？”

我終於想起在哪裏見過顧婉靈了，顧氏集團的年度會議上，她作為顧董的長女，上台發過言，隻是當時她很少在公司露麵，所以我印象不深。

顧婉靈沒有隱瞞，坦然承認：“我是顧董的女兒，顧紫嫣名義上的姐姐。”

我立刻站起身，想要離開，我不想再和顧家的人有任何牽扯。

“蘇先生，別急著走。”顧婉靈叫住我，語氣裏帶著一絲意味深長，“我知道你和顧紫嫣的事，也知道你為什麼離開。

你以為，你躲在這裏，顧紫嫣和李樂堯就會放過你嗎？”

我停下腳步，回頭看向她：“你什麼意思？”

顧婉靈拿出手機，打開一張照片，遞給我：“你看這個。”

照片上，是顧家別墅門口的一張海報，上麵寫著“蘇葉庭先生追思會”，旁邊還貼著我的照片，那是我六年前剛入贅顧家時拍的，笑容青澀。

我的瞳孔驟然收縮，手裏的果茶杯差點掉在地上：“追思會？我還沒死，他們竟然給我辦葬禮？”

“不僅辦了葬禮，還對外宣稱你‘因病去世’。”顧婉靈的語氣裏帶著一絲嘲諷，

“顧紫嫣這麼做，一是為了掩人耳目，二是為了讓你徹底‘消失’，好讓李樂堯名正言順地留在她身邊。”

我的手指緊緊攥著手機，指節泛白。

我以為顧紫嫣隻是偏心李樂堯，卻沒想到她會這麼狠心，在我重病遠走後，不僅沒有絲毫擔憂，反而為我辦了葬禮，徹底抹殺我的存在。

“蘇先生，”顧婉靈看著我憤怒的表情，緩緩開口，“你就甘心這樣被他們欺負嗎？你就不想回去，討回屬於你的東西嗎？”

我抬起頭，眼神裏充滿了疑惑：“你為什麼要告訴我這些？你想幹什麼？”

顧婉靈站起身，走到我麵前，眼神堅定：“我想和你合作。”

“合作？”

“對。”顧婉靈點點頭，“顧紫嫣和李樂堯在顧氏集團胡作非為，把公司搞得一團糟，我父親卻因為所謂的‘愧疚’，一直

偏袒他們，甚至把本該屬於我的繼承權，也分給了顧紫嫣。我早就想把他們趕出公司了，可惜一直沒有機會。”

她看著我，語氣裏帶著一絲蠱惑：“你恨顧紫嫣和李樂堯，我也恨他們。我們的目標一致，隻要你願意和我合作，我們一定

能把他們徹底扳倒。

到時候，你可以拿回屬於你的尊嚴，我也能得到本該屬於我的東西，這不是雙贏嗎？”

我沉默了，我確實恨顧紫嫣和李樂堯，恨他們的背叛，恨他們的狠心。

可我現在隻想好好治病，好好陪著母親，不想再卷入這些紛爭。

“我考慮一下。”我沒有立刻答應，轉身離開了果茶店。

回到公寓，我坐在沙發上，手裏拿著顧婉靈給我的名片，上麵寫著她的聯係方式和在溫哥華的住址。

我看著名片，心裏很矛盾，一方麵，我想複仇，想讓顧紫嫣和李樂堯付出代價；另一方麵，我又怕再次陷入紛爭，影響自己的身體和母親的生活。

就在這時，我的手機響了，是蘇家管家打來的。

“蘇先生，不好了！”管家的聲音帶著慌亂，“夫人，夫人中風了，現在正在醫院搶救！”

我的大腦“嗡”的一聲，手裏的名片掉在地上。

我抓起外套，一邊往門口跑，一邊焦急地問：“怎麼回事？我媽好好的，怎麼會中風？”

“是因為顧女士和李樂堯！”管家的聲音帶著哭腔，“他們給您辦了葬禮，夫人知道後很生氣，去顧家理論，結果李樂堯當

眾辱罵夫人，夫人情緒激動，就中風了。”

我的腳步頓住，渾身的血液仿佛瞬間凍結。

我站在門口，拳頭緊緊攥著，指甲深深嵌進掌心，滲出鮮血。

我終於明白，顧紫嫣和李樂堯，從來都沒有想過放過我，甚至連我的母親都不肯放過。

“我馬上回國。”我的聲音冰冷得沒有一絲溫度，眼神裏燃燒著刻骨的恨意。

我彎腰撿起地上的名片，撥通了顧婉靈的電話，語氣堅定：“顧小姐，我同意和你合作。

我們一起回國，讓顧紫嫣和李樂堯，付出應有的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