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彼岸不渡負心人

第二章：婚書付冥火

“蒼翊？”這個名字像是一道驚雷，劈得孟婆三七渾身一僵。她猛地抓住我的衣領，臉上卻瞬間堆砌起更甜膩的笑容，試圖遮掩那瞬間的失態：“好端端的提他做什麼？自從兩百年前你在娘娘殿上救下我，我便發誓，餘生隻為你而活！”

她說著，竟再次將我推倒，溫軟的身體覆壓上來，手在我胸前遊移下滑，帶著刻意的挑逗。然而，她或許自己都未曾察覺，在聽到“蒼翊”二字時，她眼底深處那抹冰封般的冷漠與排斥，根本掩藏不住。

“你打算......何時嫁給我？”我直視著她閃爍的眼眸，拋出了第二個問題。

這問題像一盆冷水，瞬間澆熄了她所有假裝的熱情。她從我身上彈起，仿佛沾上了什麼臟東西，厭惡地拍打著並不存在的灰塵。

“別鬧了，”她語氣帶著不耐的敷衍，“讓後土娘娘知道我把她唯一的寶貝兒子拐跑了，我這僅剩的一縷魂怕是要被她生吞活剝了。”

就在這時，一枚小巧的黑色傳音鈴鐺破空飛來，懸停在她麵前。孟婆隻瞥了一眼，臉色微變，慌忙抬手將其碾碎成齏粉。

“孟婆湯......湯鍋好像出了點岔子，我得趕緊回去處理！”她語速極快，眼神躲閃，“你今夜乖乖在殿裏等我，不許亂跑！”

我看見了。鈴鐺碎裂的瞬間，蒼翊那令人作嘔的傳音還是泄露了一絲：“三七，數十載不見，相思蝕骨，速來橋下老地方......”

最後一絲微弱的期待，讓我在她轉身欲走的瞬間，鬼使神差地抓住了她飄飛的裙裾。

“明日，我去向母親提親，可好？”我的聲音帶著自己都未曾察覺的顫抖。

她頭也沒回，隻留下一聲清晰的、充滿嘲弄的嗤笑。

“再等等，現在......還不是時候。”

裙擺從我指間滑脫，我狼狽地跌坐在地，冰冷的地磚寒意刺骨，卻遠不及心口萬分之一痛。

不知枯坐了多久，母親後土悄然出現在我麵前，滿目心疼地將我扶起。

“婚期暫定十五。若非為娘極力勸阻，那魔族千金靈椿，恨不得明日便嫁過來。”母親的聲音帶著試探，“你若心中仍有放不下，這婚期......為娘再想辦法拖延些時日。兩族交好，未必隻有聯姻一途，斷不能委屈了我兒。”

我沉默了許久，久到殿中的幽冥鬼火都搖曳了幾次。終於，我抬起頭，眼中最後一點光芒寂滅，隻剩下冰冷的決絕。

“娘親放心，兒子心意已決，自願迎娶魔族千金靈椿。一周後，即可舉行婚宴。”既然她的“深情”從頭到尾都隻是一場處心積慮的利用，不如就此放手，成全她與蒼翊。這令人作嘔的戲碼，我實在倦了。

回到寢殿，一枚新的傳音鈴鐺不期而至。是蒼翊。帶著炫耀與挑釁，他將與孟婆纏綿時的喘息、情話，毫無廉恥地傳遞過來：

“三七......你愛我麼？”

“蒼翊......你怎可懷疑我對你的心意......”

我麵無表情地揮手，將那汙穢的聲音隔絕。取過角落的冥火盆，又將早已擬好、藏在暗格深處的那卷婚書拿出。

這婚書，以她最愛的千年彼岸花汁浸染，嵌入了地府獨有的幽冥晶石粉末，流光溢彩，全地府僅此一份。是我耗費心血，一筆一劃親手所書，本打算在十五那日，給她一個名分，許她後土長子正妃的尊榮。

如今，隻餘諷刺。

看著婚書在幽藍的冥火中蜷曲、焦黑、化為飛灰，我的心，竟奇異地平靜下來，如同死水。

當孟婆滿麵春色、眼波流轉地踏入殿中時，看到的正是冥火盆中最後一點火星湮滅的景象。

“炎冥哥哥，你在燒什麼呀？”她心口莫名一悸，下意識快步走近。

我緩緩起身，拂去衣角不存在的塵埃，聲音平淡無波：“一些陳年舊物，看著礙眼，燒了幹淨。”

她狐疑地掃了一眼火盆，隻見灰燼，並未深究，轉而揚起明媚的笑容，注意力全數轉移到我身上。“孟婆湯的事兒解決了，小鬼放錯了引魂草，味道怪得很，被我好一頓教訓。”她輕描淡寫地說著謊言，身體再次依偎過來，“讓哥哥久等了，那我們現在......開始鬼修？”

“明日母親設宴，需養精蓄銳。”我冷淡地推開她，不容置疑，“你且回孟婆府歇息吧。”

她雖有不甘，卻也不敢違逆，臨走前還不忘打聽：“明日大宴所為何事？炎冥哥哥，可否替我向後土娘娘討個彩頭？”

我頷首應允。本以為她是想為即將歸來的蒼翊討些恢複修為的靈藥，卻萬萬沒想到，她口中的“彩頭”，竟是一場指向我的婚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