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發生在黃昏時分。
當時,我正在餃子館中吃飯。
有一說一,王叔家的餃子絕對一流,口感絕佳,用料實在,我隔三差五的來此吃一頓。
據說,王叔還有其他產業,所以,經常性的人不在此。
自從東山荒宅事件後,王鐵膽也不見了蹤影,他的痘印賬號可以正常運營,卻始終沒有更新。
對此,我覺著正常。
畢竟,經曆過那等驚心動魄的事件,確實需要緩上一緩,王鐵膽應該是找地方舔傷口去了。
吃飽喝足,我喚來熟悉的女服務員,手機掃碼結賬。
就在此時,我心有所感的扭頭看向窗外。
惠明街上,一輛熟悉的商務車出現。
透過黃昏的夕陽餘光,我清晰看到駕駛座位置上那張熟悉的大臉。
正是多日不見的王鐵膽。
我笑了一下,對這個見到我時滿口‘浮哥、浮哥’喊著的小年輕,我還是比較認可的。
一起麵對過女鬼索命,男人之間的友情也就建立起來了。
正想走到餃子館門口去和駕車而來的王鐵膽打個招呼,我忽然眼瞳一縮,心臟不可控製的高速跳動起來。
一霎間,血壓至少衝到一百七左右,一股子極度不安、極度陰邪的感覺直衝天靈蓋。
那一霎間,雙瞳陰陽眼竟然自行啟動了!
沒有我的命令,感應到外界的刺激,陰陽眼自行啟動的。
血色濾鏡出現,整個天地變了模樣,商務車緩緩行來的場景,在我眼中可就不同了。
一股股的黑氣從商務車中冒出來,半空,有古怪黑影漂浮,它們都纏繞在商務車周圍。
而駕駛室內的王鐵膽,也透過車窗看到了我,正笑著抬起一隻手對我打招呼。
但在我雙瞳陰陽眼的視野中,王鐵膽的眉心處漆黑一片,頭頂和雙肩上的命燈,已經孱弱到隻剩下一丁點的小火苗了。
更恐怖的是,王鐵膽頭頂位置,有一朵慘白慘白的‘雲’覆蓋著。
我心頭大震,猛然尖叫起來:“快下車!”
音量之高,穿透吵嚷的用餐人群,傳到街道上,傳到商務車中王鐵膽的耳中。
他臉色倏然就變了,他意識到了,這三個字就是為他喊的。
王鐵膽就要停下車子,開啟車門的衝出來。
晚了。
轟!
驚天動地的爆炸聲響起。
就在我的眼前,在一眾食客的麵前,距離餃子館門口隻剩幾十米距離的商務車,猛然爆炸。
衝天而起的火焰之中,王鐵膽甚至都來不及完成停車動作,就被這恐怖的爆炸包裹住,連同車子一起陷入到大火之中了。
隻看那迸濺到四周的車皮碎塊,就曉得,車內的人在如此高溫下必然死亡,一點僥幸都不存在。
“不!”
我幾步就衝出了飯館。
熊熊火焰燃燒著,已經無濟於事了。
我的陰陽眼劇痛,眼角都溢出血滴了。
看的清晰,血色濾鏡之中,一慘白的、足有一丈多長的大爪子從那‘雲朵’之中探出。
不等我有任何動作,慘白大爪子,已從爆炸火焰中扣住了一條陰魂。
正是拚命掙紮慘叫的王鐵膽陰魂。
爪子死死握住,‘彭’的一聲響,慘白爪子和雲朵齊齊消失不見,王鐵膽陰魂也跟著了無蹤跡。
我目眥欲裂!
眼角劇痛卻提醒著我,不受控製使用陰陽眼消耗巨大。
馬上轉為正常眼眸,依靠著牆邊,無力地、緩緩坐到街道上。
雙手捂住刺痛的眼,心底升起怒意,非常大的怒意!
王鐵膽不是正常死亡,是被謀殺的,使用邪術謀殺的!
那爆炸並非炸彈,而是某種設定在王鐵膽身上的邪術,將其從內到外的引燃,引導火焰快速蔓延到商務車油箱,引發的爆炸。
所以說,製服部門過來檢查的話,隻會得出‘車輛油箱遇火自燃引發爆炸’的結果,那麼,王鐵膽的死亡,就會被歸結到意外身亡之中。
如此一來,悄無聲息的,王鐵膽就被謀害致死了。
“好厲害的邪術,是什麼類型的?誰家誰派的?”
因著眼界和歲數,我還不能僅憑陰陽眼捕捉的畫麵,就判斷出邪術類型。
王鐵膽是我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從東山荒宅鬼事中拯救回來的人,對方一口一個浮哥的喊著,對我極為恭敬和信任。
眼下,他被人用邪術暗害,就死在我的眼前,於情於理,我沒法坐視不理,不然,道心無法通暢,以後,於道行上就難以寸進了。
極度理性去分析的話,使用邪術暗害王鐵膽的背後之人,其道行水準高出我一小節,為自身安全計,我不該強出頭的招惹強敵。
可我是人,不是機器,也沒有走無情道,根本就做不到絕對理性。
王鐵膽不能白死!
至少,我要將其陰魂救出來,不讓他被人禁錮、控製,要讓其順利的入地府輪回。
這念頭生出,已成執念,那就沒法消散。
人這輩子,做事不能隻顧利益,畢竟,還有‘良心’二字擺在那兒。
周邊之人驚慌喊叫者有之,掏出手機興奮直播者有之,找尋滅火器,衝向燃燒車輛欲要救人者有之。
人間百態,盡皆顯現。
人的惡與善,隻看他們對眼前這幕的反應,就能體現的明白。
人血饅頭吃的歡快者,讓人鄙視之!
我放下手,眼神從那些舉著手機興奮錄像和直播的人身上掃過,隻看到了純粹的惡。
這一刻,我眼中的世界,褪了顏色。
但看到不畏艱險搶著救火的那幾個人,世界的顏色緩緩恢複。
我的心,刺痛。
不多時,火勢被控製住,然後,烏拉、烏拉的響聲中,製服車子來了好幾輛。
現場被拉起隔離帶,看熱鬧的人被驅散,專業的人在驗屍,在現場固定證據,一切,都有條不紊的處理著。
“鐵膽,嗚嗚嗚,怎麼回事,你怎麼就這麼死了?嗚嗚嗚。”熟悉的哭泣聲。
我轉頭就看到濃妝豔抹的小薇。
她無助的撲過去,被女製服們擋住,將人安置到一旁。
不久後,幾輛車子開來,王叔失魂落魄的衝出車子,喊著兒子,也被製服們安撫住。
最後,龍答力出現了。
他在隔離帶附近,眼睛通紅,雙手握拳的看著車子殘骸所在的方向。
這廝,身軀筆直如槍,任誰都能感受到他的悲傷和憤怒。
他沒有失控的撲過去幹擾製服們辦公,也就沒誰去驅趕他。
我緩緩起身。
王叔,小薇和龍答力都注意到了我,三人急急走來。
“小閻,你這是......?”王叔剛和我說了半句,就忍不住的老淚縱橫。
“浮哥,浮哥,你不是說鐵膽沒事了嗎,為何,他會死?”小薇哭泣著質問,她懷疑,我根本沒有完成荒宅驅鬼之事。
“閉嘴!”王叔和龍答力齊齊嗬斥。
我擺擺手,示意無妨。
龍答力轉頭看向我:“浮哥,你別在意,小薇她不懂事;
七天前,我自己就有了感覺,一直纏繞自身的怨念消失了,身子都能挺直了。
中邪那段日子,我的脊梁骨疼的不得了,就像是有重物壓著,沒法挺直身軀。
所以說,東山荒宅中邪之事,絕對是百分百的解決了;
眼下,鐵膽的死,還要等專業的人給出答案;這現場,像不像是車上被安裝了炸彈?”
“是不是炸彈,會有人通知我的;現在,小微,給閻師傅道歉。”王叔口吻嚴厲。
“浮哥,是我口無遮攔胡說八道,我向你道歉,你別在意;
就是,鐵膽死的太慘了,我心痛的無法呼吸,嗚嗚!”小薇再度大哭。
我剛想安慰她,忽然發現,小薇裙子下方有血跡。
“這?”我指向那裏。
龍答力和王叔同時看去,然後,都嚇得尖叫。
小薇狐疑的低頭,一眼看到自家腿上都是血,被刺激的眼睛瞪大,然後,翻翻著白眼暈了過去。
“醫生!”我著急的大喊。
現場本就有救護車,專業的的醫生好幾位。
聽到喊聲,衝來兩名女醫生,將小薇搬上救護車,一頓忙活,穩住病情。
然後,我們得知了一件事,小薇,有身孕兩個月了。
方才她情緒激動,動了胎氣見紅了,好懸小產。
好在,醫生救護及時,小薇已轉危為安了,胎兒也安穩下來,隻要用心養護,胎兒就能順利成長。
聽到這話,我和王叔以及龍答力麵麵相覷。
“鐵膽死了,留了個遺腹子,算是上天對他的補償嗎?”龍答力喃喃,“小薇沒有嫁給鐵膽呢,這孩子,她會留下來嗎?”
王叔沉吟片刻,沉重的抬頭,凝聲說:“這是鐵膽的孩子,是我的孫子或是孫女,必須保住。
我會和小薇去談,哪怕付出大代價,也要讓他生下這個孩子,算是鐵膽留給我的念想了。”說著這話,王叔哽咽難言,眼淚流淌不息。
見者無不動容。
我卻敏銳發現,龍答力眼神有些不對,有愧疚,有躲閃,還有些難以啟齒的感覺。
“難道,小薇肚子裏的孩子不是王鐵膽的種兒,而是龍答力的?”我心頭升起疑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