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葉疏桐的第三個結婚周年紀念日,傅子寧去店裏定了一對一輩子隻能定製一次的對戒,作為紀念日的禮物,也為慶祝自己的失憶症已經完全好了。
可當傅子寧報出葉疏桐的身份信息後,接待的店員就露出怪異的神色,“您確定您妻子是葉疏桐?”
傅子寧點點頭,將早就準備好的結婚證放在櫃台上。
店員的話卻讓他徹底僵在原地,“抱歉傅先生,葉疏桐少爺的信息已經在我們這登記過了,一起的登記對象是江言清。”
“您對這個人有印象嗎?”
後麵的話,傅子寧已經聽不到了,他怔愣地看著麵前刺眼的紅本子,大腦努力理解著店員說的話。
葉疏桐,是他親手寫下很愛自己的妻子。
江言清,是在他日記本裏出現過關係最好的朋友。
他踉蹌出了門,打車到了民政局,趕在下班前查到信息。
“傅先生,這本結婚證是假的,不具有效力。”
“而葉疏桐少爺登記的結婚對象是江言清。”
兩句話,仿佛宣判了傅子寧的死刑。
傅子寧恍惚走出民政局,手機鈴聲響起,是葉疏桐。
他接通,女人關切的聲音傳來,“子寧,你去哪了?今天是第七天了,你的病要複發了,不要亂跑。”
傅子寧張了張嘴,聲音顫抖,“葉疏桐......我今天去了民政局......”
對麵沉默一瞬,“子寧......你......”
一道刺耳的鳴笛聲響起,身體重重摔在地上的疼痛感讓他眼前發黑。
電話那頭,葉疏桐急切的聲音傳來,“子寧!子寧!”
......
傅子寧再次醒來時,已經是第二天了。
他打開手機,是新的一周。
他的記憶沒有斷掉,昨日種種依舊刻在腦海裏。
他鬆了口氣,看來他的失憶症是真的好了。
三年前,因為一場意外,傅子寧得了一種很奇特的失憶症。
每七天,他的記憶就會清零。
新的一周開始時,他就會憑著之前留下的提示,找到自己的日記本,翻看著自己曾經留下的話。
而幾天前,他獨自去醫院複診時,卻被告知自己腦袋裏的血凝塊已經消失,自己病已經好了,並且之前三年的記憶也會慢慢恢複。
他迫不及待想要將這個消息告知葉疏桐,甚至專門為自己和他跑去定製戒指作為驚喜。
可傅子寧無論如何沒想到,自己堅信很愛自己的妻子,如今卻是別人的法定妻子。
這個別人,還是在日記本裏出現過跟自己最要好的朋友。
點滴已經打完,他摁了一下床頭的按鈕卻沒看見有人,隻能扶著牆走出病房。
走廊的拐角,一道熟悉的聲音讓他止住了腳步。
“我的人查到了,是他想去定戒指的時候發現的,這才跑去民政局確認的。”
“前幾年你故意讓醫生拖著他的病不讓好,以後也要這麼一直下去?”
傅子寧聽到這句話的那刻,渾身的血液仿佛都凍結了。
葉疏桐撫摸著手腕上的手表,抿了抿嘴,“不了,三年了,他也不能一直這麼活在我為他編織的世界裏。”
“那江言清怎麼辦?”
空氣仿佛凝結了,過了幾秒,葉疏桐才開口:“我會找個時機跟他提離婚......”
“我已經陪了他過了一段的夫妻生活,如今也是時候擔起屬於我的責任了......子寧跟我青梅竹馬,當初就是為了保護我才會從樓上墜落,在ICU躺了一個月才撿回一條命,我答應過伯父和伯母,一定會一輩子照顧他。”
“那萬一以後子寧想起一切怎麼辦?你不怕他離開?”
“他不會的,阮家人都一個個去世了,陪在他身邊的隻有我,這麼多年我一直隔絕著他和外界的聯係,他的世界也隻有我了,他離不開我。”
一字一句,牽動著傅子寧的心臟劇烈疼痛。
傅子寧跌跌撞撞回了病房,後麵的對話,他已經沒有心思再聽下去了。
怔愣間,病房門被推開,葉疏桐看到他因情緒激動而微紅的眼眶時臉上劃過一絲緊張。
“子寧?怎麼了?”
他頓了頓,臉上扯出一抹笑,“你是不是又不記得自己是誰了?”
“你叫傅子寧,是我的丈夫,我是你的妻子,葉疏桐,我們已經在一起三年了。”
“昨天你出了車禍,才被送到醫院的,傷口還疼不疼?我現在就叫醫生過來。”
她坐在傅子寧身邊,貼心地為他剝了個橘子,“好了,別怕,我在你身邊。”
“不記得也沒關係,我會一遍一遍地告訴你,總有一天你會全部記起來的。”
女人身上獨特的香水味讓傅子寧無比熟悉,過去三年,每一周,他睜開眼,看到的就是守在他床邊的葉疏桐。
女人會不厭其煩地一次又一次重複同樣的話,一次又一次安撫他不安的情緒。
每當傅子寧看到日記本第一頁那句話,“你叫傅子寧,有一個很愛很愛你的人,她叫葉疏桐!”
傅子寧會放下所有的戒備,毫無保留地相信眼前這個女人。
整整144周,葉疏桐永遠都是第一個出現在他空白記憶裏的人。
可現在,看著這張熟悉的臉,傅子寧卻隻覺得諷刺。
他推開葉疏桐,沒有回應。
女人愣了愣,但也沒放在心上,覺得他剛醒來,記憶也沒了,有點疏遠也是正常的。
傅子寧的傷不算重,當晚葉疏桐便幫他辦理了出院。
坐在車上,他和葉疏桐相顧無言,車內陷入一片死寂。
直到車子停在一棟別墅前,他跟著葉疏桐下了車,一道身影卻出現在視線裏。
“疏桐!”
江言清小跑著到了葉疏桐身邊,親昵地握起對方的手,好似根本沒看到一旁的傅子寧。
葉疏桐看向他的眼神中帶著寵溺,剛想開口,卻轉頭對傅子寧開口:“老公,你大概不記得了,這是言清,你最好的朋友。”
江言清仿佛現在才看到傅子寧一般,“啊!子寧!不好意思啊,剛剛沒看到你!”
“你的傷好了嗎?我早就跟疏桐說了安排人隨時跟著你,她偏說不想限製你的自由!”
說罷,他帶著無奈寵溺的眼神望向對方。
兩人的行為如同打情罵俏的情侶,傅子寧卻隻覺得舌尖苦澀,什麼話都說不出。
夜裏,傅子寧怎麼都睡不著,他剛走出房間,便聽到隔壁房間內傳來男人不屑的笑聲。
“怕什麼?他反正過一周就想不起來了,就算發現了咱們的關係又如何?”
“今天你喊他老公,我吃醋了!”
傅子寧僵在原地,聽著葉疏桐柔聲哄著江言清,隨後房間內便響起曖昧的響聲。
傅子寧狼狽地跑回房間,翻出那本有些老舊的日記本。
日記本的扉頁依舊是那句話,傅子寧盯著那句話,眼淚一顆顆砸在紙上,暈染了筆跡。
他將那頁毫不猶豫撕下,丟進了垃圾桶。
他活在葉疏桐為他編織的夢境裏三年,如今,夢也該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