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確定加入保密項目,為國家事業奉獻一生。”
沈慕南指節泛白,攥緊手機,聽筒裏傳來負責人急促的呼吸。
“沈先生,你當真決定了?名額一旦確認就無法回頭!你之前說不想離開家人......”
“家人”二字像冰錐紮進心口,沈慕南眼底最後一絲微光徹底湮滅。
“我的家人已為國捐軀,現在,我隻想繼承他們的遺誌。”他聲音冷硬如鐵,斬斷所有牽連,“至於其他人,我不要了。”
負責人聲音激動得發顫:“明白!一個月後計劃啟動,專車會準時來接你。”
電話掛斷,死寂如墨汁在房間裏蔓延。
沈慕南目光落在桌麵相框上。
照片裏,十七歲的薑司音在籃球場邊大笑,摟著十三歲的他。
他唇角輕揚,融進身後一片陽光。
那是他到薑家後,第一次笑。
記憶裏,薑司音那時的笑容,亮得晃眼。
如今,隻剩刺骨的寒。
他閉了閉眼,十四年前的畫麵撕開夜幕。
父母護送重要研究成果途中,車輛翻滾,火光衝天。
瀕死之際,他們用身體死死護住金屬箱。
“務必......親手交給......研究院!”那是他們最後的嘶吼。
八歲的沈慕南目睹一切,世界轟然坍塌,自閉症將他鎖進無聲囚籠。
手持成果的薑家扶搖直上。
薑母心軟,將孤雛般的他接回,認作幹兒子。
薑司音笑著朝他伸出手:“從今天起,我就是你姐姐。”
從此,她成了他的影子,他的聲音。
他自閉不語,她苦學微表情,捕捉他每一絲細微的情緒波動。
他噩夢纏身,她夜夜守在門口,故事講到嗓音沙啞,驚醒時第一秒必定握住他顫抖的手。
他衣食住行,她親力親為,不容一絲錯漏。
冰封的世界被她一點點鑿開。
十三歲生日,他終於吐出沙啞的:“姐姐。”
那一夜,薑司音守著那聲“姐姐”的錄音反複播放,徹夜未眠。
她將他護成京圈最出眾的後輩。
他挑食,她壟斷全城最新鮮的供應鏈。
他參加科技賽,她搬回頂尖實驗室的儀器。
每年生日,全城為他亮起慶賀的燈火。
十八歲那晚,她以一億天價拍下限量版超跑鑰匙,在無數豔羨目光中,塞進他手心。
“我薑司音的弟弟,值得世上最好的一切。”她笑容明媚,眼底似有星河,“將來,姐姐罩你一輩子。”
鑰匙的冰涼貼上肌膚,沈慕南沉寂的心湖驟然掀起驚濤。
耳畔響起她兒時稚語:“將來姐姐嫁你。”
無數個晚安時她輕揉他發頂的溫度。
她十八歲生日閉眼許願:“永遠和慕南在一起。”
廢棄賽車場裏,她為他戴上頭盔,指尖輕觸他臉頰。
遲來的情潮洶湧將他淹沒,他沉淪了。
那晚,他鼓起畢生勇氣告白。
換來的卻是薑司音震怒的雷霆。
“沈慕南!我是你姐!你瘋了是不是!”
沈慕南固執地抓住她手臂,眼眸執拗:“我喜歡姐姐。姐姐說過,隻要我喜歡的,都能給我。”
薑司音臉色鐵青,甩開他的手,像甩掉肮臟的穢物。
“你才十八歲,懂什麼喜歡!我是你姐,永遠都隻會是你姐!”
沈慕南第一次倔強到底:“我懂!我會證明!”
此後四年,他每年生日都固執地告白。
但今天,他二十二歲,不會再開口了。
因為三個月前,薑司音與青梅竹馬的厲無恙訂婚,戀情昭告天下。
他們牽手、擁抱、親吻,旁若無人。
沈慕南心口鮮血淋漓,哭著質問:“你明明最在乎我!為什麼和別人在一起?”
薑司音眼神冰冷如霜:“他是你未來姐夫,放尊重點。”
那冷漠徹底刺穿他。
原來在她心裏,厲無恙重逾千斤。
甚至今天,她溫言哄他:“無恙急需這個國際獎鍍金,我得為他好好慶祝。你的生日宴,姐姐一定補上最盛大的。”
這項賽事高手如雲,沈慕南初賽即遭淘汰。
厲無恙的作品更是不堪入目,若非薑司音為他鋪路搭橋,他連入圍的資格都沒有。
指甲深陷掌心,沈慕南卻覺不到疼。
薑司音曾信誓旦旦,絕不對他失約。
現在,她親手砸碎了承諾。
手機瘋狂震動,朋友圈被慶功宴的喧囂刷屏。
共同好友的譏諷刀刀見血。
“薑大小姐總算開眼了!無恙比那悶葫蘆強一萬倍!”
“要不是看他爹媽那點功勞,薑家能養他這麼多年?薑小姐早嫌礙眼了!”
手機“哐當”砸落在地。
沈慕南雙手抖得不成樣子。
原來十四年的溫情,全是愧疚的施舍。
她從未愛過他。
正好。
他走。
從此,一刀兩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