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宋夫人讚成的點點頭：“是啊，正好新買的斯坦威也到了呢。”

其她幾個人也都分分附和著。

沈顏雙手緊緊地捏在一起，傷痕傳來的刺痛讓她壓製住了胸口翻湧的情緒。

她緩緩起身：“不好意思，各位太太恐怕要讓你們失望了，我…”

“怎麼。”宋夫人的臉色忽然冷了下去：“瞧不上我們這些人？”

在場的人瞬間目光如針。

董春華是宋西墨的母親，身邊跟著夫人太太也都非富即貴。

沈顏惹不起。

她舌尖抵著上顎，壓下滿腔的酸脹，邁著沉重的腳步走向鋼琴，在眾人嘲諷的目光下掀開琴蓋。

指尖按在琴鍵上的那一瞬間，傷口傳來的刺痛灼燒著沈顏的心。

她指尖輕輕顫動了下，咬牙繼續彈奏。

“哎呦，這第一名媛就這水平？”

忽然有人嘲笑。

“果然，落魄的鳳凰不如雞，就連這手藝也都跟著退步了，這要是出去賣唱，還不得把自己餓死？”

啪—

琴音按下，發出變了調的鳴響。

沈顏深吸口氣：“這就不勞煩各位費心了，我沈顏就算是再落魄，也不像某些人，表麵光鮮內裏卻肮臟醜陋。”

房間瞬間死寂。

宋夫人反應過來後，猛地拍桌而起，茶裏的茶水都被濺出了三尺高。

“沒規矩的東西！如今都靠幾人籬下過活了，也不知道你哪裏來的傲骨！”

“母親。”

軍靴踏碎一室的劍拔弩張。

宋西墨從外走進來，旁側的傭人接過他身上的軍用披風，一舉一動看起來很是混不吝，但依然難掩身上的貴氣。

“這是開茶話會呢，這麼熱鬧？”

宋夫人看見他，氣勢頓時矮了半截，哭喪著臉上去告狀：“西墨，你看看你帶回來的這個女人，我不過就是讓她做了兩件事就開始對我發脾氣，說我內心肮臟，這要是以後待的時間長了，還不是要把自己當主人了？”

周圍幾個太太也跟著附和，嘴裏念叨的，全都是沈顏不好的。

唯獨沈顏靜靜的站著，也沒替自己辯駁兩句。

宋西墨的目光移到她的身上，女人如凝脂，五官精致，褪去前幾日的素色旗袍，今日的打扮倒看起來倒是愈發的靈動乖巧了。

他選的衣裳，穿在她身上果然好看。

視線下移，不經意間看見了那雙白皙卻細小傷口的手，眼底的倦怠忽而又冷了下去。

他將手裏的軍帽往副官懷裏一拋，三兩步跨到沈顏麵前。

“我看看。”

這雙手本該是養尊處優的，昨日還好好的，今天就變得不能看了。

宋西墨臉色沉下去:“怎麼弄的？”

沈顏想把手收回來，奈何男人力氣太大，她抽不回來，隻能任由他攥著。

“玫瑰刺紮的。”

宋夫人瞧見局勢不對，眼珠子一轉，連忙湊上來：“我不過就是讓她學一學怎麼剪玫瑰的刺，誰知道她竟然這麼嬌貴呀…”

說完，還朝沈顏丟過去一個洋洋得意的目光。

誰不知道宋西墨是有名的大孝子，這讓他知道了沈顏目無尊長，不得立刻把她轟出去！

沈顏也做好了被責罵的準備。

可誰知， 宋西墨忽然冷臉:“母親，沈顏不需要學這些。”

宋夫人一愣。

宋西墨反握住沈顏的手腕，虛虛的，有點怕弄疼她：“因為，她是我的人。”

此話一出，滿屋子的人都變了臉色。

宋夫人瞳孔不斷放大，好半響了，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你，你說什麼？”

“我與沈顏已經打算結婚，所以麻煩您以後，別再來找她的麻煩。”

“你，你們！”

宋夫人精致的臉氣的都扭曲在了一起。

終於，再站不住，憤然離去。

其她幾個太太也隨之跟了出去，一副聽到了八卦的新奇模樣。

耳邊突然靜下來。

沈顏的目光落在手腕上的這隻大掌上，肌膚相貼，好似能察覺到男人手心裏的薄繭。

心中有些異樣。

她剛才都已經做足被宋西墨斥責的準備，但他卻站在了她這邊。

甚至她都沒有開口為自己辯解，他便也無反顧的他相信她。

就在這時，男人轉過身來，高大的身形完全籠罩於她，也完全籠罩沈顏的心。

“氣了？”宋西墨噙著一貫懶散的腔調：“母親就那樣，你別和她計較。”

沈顏:“不計較。”

她動了動手腕：“現在可以鬆開了？”

宋西墨笑的渾不在意，反而抓得更緊了，帶著她闊步走出前廳。

“走，帶你吃好吃的去。”

正午的日頭透過彩繪玻璃窗，在沈顏麵前的瓷盤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跑堂的夥計端來一中佛跳牆，掀蓋時升起的熱氣模糊沈顏的視線。

以前父親也常帶她來德心齋，可自從沈家落魄後，她便再也沒有來過了。

“發什麼呆？”宋西墨用筷子敲了敲她麵前的盤子，劍眉一揚：“不喜歡？”

沈顏搖頭，胸口有些悶:“我出去走走。”

誰知，剛一出走廊，身後就傳來一道熟悉的嗓音。

“哎呦，這不是沈大小姐嗎？”

沈顏回頭，隻見羅青朔單手叉兜，端著香檳走近，嘴角還掛著一抹諷笑：“真是你啊，我還以為看錯了呢。”

男人聲音不高不低，剛好讓周圍的人全都聽到。

“怎麼，這是知道我在這裏吃飯，所以故意追過來？”

他恥笑：“沈顏，沒想到你還真夠不要臉的，都已經被我羅家退婚了，還這麼陰魂不散，也不看看自己如今什麼德行。”

以前羅青朔在她麵前從不敢這樣說話，卑躬屈膝的奉她為大小姐，如今她落魄，才是見了他最惡心的嘴臉。

沈顏淡笑：“羅家的生意不太景氣嗎？”

羅青朔蹙了蹙眉:“你胡說八道什麼？”

“羅公子穿著去年的西裝舊款，難道不是因為羅家的生意不太景氣？”

她頓了下，了然一笑：“難怪了，要靠著退婚來周轉資金，原來是彩禮都給不起了。”

羅青朔的臉色瞬間鐵青，手裏的高腳杯都要被捏碎了。

“沈顏，你得意什麼？你現在不過是…”

“不過是落魄千金？”沈顏冷笑：“羅公子莫非忘了，你們羅家之所以能有今天，全都是你當初跪在我沈家祠堂，求著我父親入贅時一點一點換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