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瑤,有自己的事要做。
前世,魏國大軍在半個月後進攻常山大營。
祖父孟良平抱病在身,無力出戰。
是她穿著祖父的盔甲,戴上麵具,以他的身份前去迎敵。
統領五千先鋒軍大敗魏國五萬大軍。
消息傳至京中,皇帝龍顏大悅,對孟良平大加讚賞。
又因孟家救下皇長子之功,大封孟氏一族。
甚至在朝堂上直言:“過去不知孟氏之能,是朕失察。”
她為祖父掙下恩榮,可祖父又是如何回報她的?
他對帝王恩賞隻字不提。
向她隱瞞京中一切消息。
還以不滿十七歲會刑克祖母為名,硬生生又將她困在邊境整整兩年。
等她年滿十七回到京城後,早已無力扭轉局麵。
如今看來,這大敗敵軍的功勞留給自己,不好嗎?
雖然楚國無女子參軍的先例,她即便有功也難領軍銜封賞。
那......就誰都別領!
就讓那五萬魏國軍隊,為她的重生添點彩頭。
......
這幾日,孟良平右眼一直跳個不停。
他掰著手指盤算近日發生的事:
昨日收到家書,京中一切安好,是好事;
邊境已經半年沒打仗了,也是好事;
孫女救下了皇長子,更是好事。
那他這眼皮跳什麼?
當晚,答案揭曉。
他腹瀉了。
他腹如刀絞,一夜跑了十幾次茅坑,臨近黎明時他已經雙腿發軟,困得連眼皮都抬不起來。
他剛要躺下,探馬急報直衝營帳:
“主將,魏國五萬大軍正向常山大營疾馳而來,不出兩個時辰便到!”
孟良平傻眼了。
常山大營眼下隻有一萬駐軍,其中五千還是先鋒騎兵......
離此最近的滎陽城倒是有五萬軍隊,但接到消息馳援而來至少需要兩日。
等他們趕到,隻怕常山大營早已一片廢墟,他孟良平興許連骨頭都不剩了。
怎麼辦?
怎麼辦?!
孟良平心急如焚,額頭上冷汗直冒。
軍中將領早已集結在帳外,等著他的指令。
而他此刻隻想去茅坑。
他手捂著肚子,扭頭看向帳中一角的紅衣少女——
他的好孫女,孟瑤!
她的身量比尋常女子稍高,穿上戰靴,披上他的盔甲,再戴上那副猙獰的麵具,倒也能有幾分主將的風采。
且這兩年來,孟瑤多次用他的身份出戰,幾乎每戰必勝。
這一戰雖然凶險萬分,但若是孟瑤迎敵,或許勝算還能高些。
再者說,若是戰敗,他也能佯裝不知,隻稱她是女兒家不懂事,假扮他的身份私自出戰......戰敗之責也可以推到她身上。
這樣想來,也算兩全其美。
於是,他試探道:“瑤兒......祖父身子不適,你能不能像先前一樣,代祖父迎......”
“瑤兒願意為祖父分憂!”孟良平話音未落,孟瑤率先搶答。
見她如此果斷,孟良平心頭閃過一絲愧疚——
昨日他接到家書,家中已知曉孟瑤救下皇長子一事,有意讓孟柔取代孟瑤冒領功勞,畢竟皇長子癡傻,隻要他攔住京中消息,不讓孟瑤知曉......李代桃僵便不難操作。
孟良平猶豫了許久,還是回信表示同意。
畢竟孟瑤生母已經離世十幾年,外祖宋家也隻是商戶人家。
而孟柔之母吳氏就不同了,她的親姐姐乃是端王正妃,背後有著強大的母族支撐。
抬舉孟柔,不僅是對他自己,對整個孟家大有助益。
他這般抉擇,雖不厚道,但也是為了孟家,大不了今後善待孟瑤一些。
可今日......
孟瑤那一片赤誠之心,竟讓他生出幾分愧疚。
但——
算了!
一切等眼前危機解除再說。
“常山大營所有兵馬供瑤兒調遣。”他說道。
“不用,瑤兒隻要那五千先鋒騎兵。另外五千人讓他們留在中軍,保護祖父安全!”
孟良平......又有了幾分感動。
他當然不會知道,孟瑤早已對軍中一切了如指掌:
五千先鋒騎兵是她親自訓練的,她比任何人都了解他們的實力——雖是騎兵卻能以一敵十,無懼任何兵種。
剩下那五千人......算了,約等於廢物!
......
當孟瑤披上將帥盔甲,帶著猙獰的麵具步出營帳時。
麵前是一排排獵獵舞動的戰旗。
她感覺自己全身的血液都要沸騰了!
前世武功被廢,困於後宅十三年。
她看著孟家人陰謀算計,蠅營狗苟,壞事做盡,卻毫無還擊之力。
哪有如今這般暢快!
即便前方是生死之戰,隨時命懸一線,那也是正道威儀,讓人熱血疏闊!
她手持長槍,在寒光閃爍間翻身上馬。
然後刻意壓低嗓音,點兵列陣,帶著五千先鋒騎兵,山呼海嘯般殺出常山大營。
......
這一仗,打了一天一夜。
魏軍五萬兵馬氣勢洶洶前來突襲,結果卻一片一片倒下。
而楚軍越戰越勇,尤其是那位戴著麵具的主將,簡直如殺神降世。
他騎著黑色戰馬,紅袍舞動,帶著騎兵神出鬼沒,在魏軍陣列中橫衝直撞,每次長槍掠過,便有數顆首級飛向天空。
最後,五萬軍隊隻剩下三千殘兵,魏軍不得不跪地投降。
楚軍主將策馬巡查時,一個俘虜從斜刺裏衝出,掏出懷中匕首,惡狠狠地向他擲過去。
“鏗——!”的一聲。
主將雖側身避開,但麵具卻被匕首擊中,掉了下來。
那一刻,時間仿佛凝固了一般。
魏國的殘兵敗將們瞪大了眼睛,他們不敢相信,如此慘烈的戰役,竟然敗在一個女子之手。
而楚國將士卻是滿麵欣喜:大小姐!是大小姐帶著他們贏下了這一戰。
唯有孟瑤,有些無奈的歎氣:
哎呀,這下可沒法幫祖父遮掩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