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言誅心,何晚柒張了張嘴,辯解的話無從說起。
腹內一股溫熱緩緩上升,何晚柒攥緊手心,視線下落在酒盞之上。
嘴角扯出一抹苦笑,當真是為難顧老夫人的一番心思了。
為著侯府,為著宗族,子嗣綿延,人丁興旺,這一壺溫情酒承載顧老夫人太多太多的期許。
指尖用力到泛白,何晚柒咬著唇,內心掙紮。
這一日,遲早會到來的不是嗎?
她遲早是要和顧長策圓房,替侯府開枝散葉,盡到侯府長媳的本分。
身側的人久久不說話,顧長策手下的力道更用力了幾分。
他笑容諷刺:“怎麼不說話了?在家中時你可是口齒伶俐的很,是無話可說,還是不想同我說?”
“如此卑劣的手段,怎麼,是怕我侯府反悔,讓你當不得這侯府長媳不成?”
每說一句,手下的力道更重一分。
眼尾漸漸染上紅暈,如同她手腕上的五道指印,刺眼又撩撥的人心口癢癢。
她當真與從前很不一樣。
沒有了飽經風霜後的點點斑駁,膚白勝雪,嬌嫩欲滴。
顧長策瞳孔微縮,一顆心不安跳動著。
他承認,他又一次沉 淪了。
“二爺好威風,旁人都說二爺殺伐果斷,如戰神轉世,卻不想二爺的威風都耍在了自家人身上。”
何晚柒眼底升騰起霧氣,死死咬著嘴唇,不讓眼淚滴下。
是他負了她,玩弄戲耍她的心意,他卻還不肯放過自己,還要百般羞辱嗎?
可是因為兼祧一事,讓她不得不成為了他的妻子,壞了他與何以沫的好事?
如此,她當真是對不住了呢。
顧長策鬆開她的手腕,捏住她的下巴,身子下壓。
迫人的氣息打在臉上,連同他身上那股淩冽之氣。
“好啊,那我便成全你,讓你得以長長久久的留在這侯府之中。”
顧長策慢慢朝她靠攏,何晚柒內心委屈愈甚。
她這一生,不曾負過任何人,命運卻為何要這般捉弄她?
她想問問上蒼,她究竟欠了顧長策什麼,要同顧長策糾纏不休......
眼眸微垂,臉頰泛起的紅暈惹得顧長策方寸大亂,卻要耳鬢廝磨之際,何晚柒痛呼出聲。
小腹之處傳來的異樣讓何晚柒險些站不住。
身下汩汩熱 流湧動,何晚柒的麵色更加紅潤,似能滴血。
糟了。
“二,二爺,今日怕是多有不便。”
何晚柒艱難出聲。
算算日子,卻是這幾日無虞,不想是這般弄人,竟是在此刻。
顧長策不懂女兒家的事情,隻當是何晚柒欲拒還迎。
“收起你的小心思,今日 你若不願,非要同我耍心機,日後你也別想了!”
顧長策語氣慍怒。
他念她守寡不易,侯府無人照拂,才允諾兼祧兩房,讓她不必孤苦一生,遭人唾棄,她卻還是如此的百般算計。
當初鄉野之間的純真在此刻蕩然無存。
段段時日,她已非故人。
顧長策內心刺痛,榮華富貴,紙醉金迷,真真是迷人眼啊!
何晚柒閉了閉眼,羞紅著臉解釋:“妾非有意拿喬,隻是妾......”
“月信突至,擾了二爺興致。”
顧長策視線下移,觸碰到指尖之時,一股寒涼刺意相接。
她自小體寒,月信之期手腳冰涼,竟是在溫情酒的作用下,也蓋不住身體的寒涼。
身體一陣陣發虛,疼痛加劇,何晚柒忍著疼,福身行禮。
“妾身子不適,先行一步。”
腳步虛乏著邁出兩步,一道實而有力的力道托住身子的瞬間騰空。
顧長策將她攔腰抱起,何晚柒盯著眼前的男人,眼眶酸澀發疼。
昨日之日不可留,過去種種皆如流水逝。
何晚柒一遍遍的在心裏告訴自己。
同樣的地方栽倒過一次就絕不能有第二次!
顧長策一路抱著她回到廂房,將她放置在床榻上,蓋上被子,又喚春桃進來伺候。
“灌個湯婆子來給夫人,還有,吩咐小廚房煮碗醪糟雞蛋。”
顧長策頓了頓,眉頭微蹙:“女子來月信時可還有何要注意的?你是女子,當是比我懂,好生照顧夫人。”
他也隻是看府裏下人都是這般照顧府中女眷的,旁的他也不甚清楚。
“奴婢定會盡心盡力照顧夫人。”
春桃彎下身子行禮。
二人的談話隱隱約約傳進何晚柒耳中。
“罷了,你去小廚房盯著煮醪糟雞蛋,多放紅糖,旁的先不必理會。”
顧長策揮揮手,春桃應聲前往小廚房。
腳步聲漸漸走遠,屋子裏頓時安靜不少。
何晚柒疼的厲害,蜷縮在小小的角落裏,緊緊抓著被子,也顧不上去想顧長策是何用意。
疼的迷迷糊糊之際,懷裏被塞了個什麼東西,熱乎乎的。
何晚柒睜開眼,顧長策那張冷淡沒有什麼表情的臉映入眼簾。
剛灌好的湯婆子,外頭套著加了絨的皮套,貼著小腹處,問問惹人不燙手,暖呼呼的緩解了不少疼痛。
顧長策坐在床沿上,替她掖好被角。
他的臉上還泛著異樣紅暈,身體裏的燥熱一陣陣上湧。
“好點了嗎?”
顧長策語氣生硬。
“妾謝過二爺關心,好多了。”
何晚柒聲音細緩,氣若遊絲,聽起來並不是很好。
不過臉色倒是較之先前好了些許。
沒一會,春桃端著還冒著熱氣的醪糟雞蛋羹進來,顧長策起身,回頭深深看了一眼後才離去。
春桃扶著何晚柒起來,喂她喝醪糟雞蛋羹。
“這些,都是二爺吩咐的?”
何晚柒眼眸微垂,眼底情緒晦暗不明。
她怕是自己的臆想,便同春桃求證。
“是二爺的吩咐,夫人,二爺此前並未娶妻,如何曉得女子月信時該如何照料?”
春桃噘著嘴,似是隻是隨口一說罷了。
“既是二爺一番心意,咱們隻管接著,不必多想。”
何晚柒如此說著,心底卻也生出許多疑惑。
“有句話奴婢不知當說不當說......”
“奴婢記得,以沫小姐也有體寒之症,每每月信是也同夫人一般腹痛難忍,備受折磨,二爺如此,莫不是在為以沫小姐做準備?”
春桃猶猶豫豫著說道。
何晚柒的心咯噔一下,何以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