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國首席雇傭兵昏迷三年後終於痊愈,歸隊那天,全隊從世界各地集結,替他慶祝。
沈寄夏手裏抱著精心準備的禮物,正要推門,便聽見裏麵傳來男人的起哄聲。
“江沉野,沒想到你小子還真能醒過來。”
“連醫生都認定你醒不過來,就沈寄夏那個倔丫頭,認定你一定會蘇醒,這三年守在病房,就沒離開過。”
“是啊,複健也都是她陪著你,每天都給你做記錄。”
江沉野笑了下,低沉的嗓音響起:“她從小就倔,認定的事情就不會變,以前說喜歡我,結果到現在沒談過一任男朋友。”
“那你要不要給她一個名分啊?”
沈寄夏聽到這話,睫毛微顫,手懸在半空。
短暫的沉默後,江沉野漫不經心地開口:“她在我身邊,一直有名有份。”
話音落下,心跳瞬間大作,她眼睛一點一點亮了起來。
可下一秒卻如墜冰窖。
“妹妹。”
病房裏陡然安靜,片刻後爆發出震驚的質問聲。
“妹妹?江沉野你沒毛病吧?寄夏的心思你不是知道嗎?怎麼說得出口?!”
“你該不會還念著許芝英吧?當初你躺在手術室生死不知時,她可是對我們說,你就算死了,也是你自願的......如今回來,誰知道安得什麼心。”
“江沉野,難道你一點不恨她?”
江沉野沉默了,所有人都在催他回答。
可沉默本身就是最好的回答。
三十四度的夏天,沈寄夏卻如墜冰窖。
她以為隻要足夠努力,便能讓江沉野看見自己,可自始至終不過是一廂情願。
他眼中,永遠隻有那個背叛他的女人。
...
三年前,江沉野這個名字曾價值一千枚比特幣。
任務成功率百分百,近身格鬥第一,精通各類槍械,就連那張臉,也被譽為造物主的傑作。
而沈寄夏,隻是江沉救下的騙子。
第一次相遇,是在混亂的地下拳場。
他站在八角籠中,眉目冷峻,神色淡淡,像是一把還未出鞘的刀。
而她則死死抱著騙來的零錢,被人打得頭破血流,連叫都叫不出來。
那時候,他單膝跪地為許芝英獻上冠軍戒指,她笑容明媚而幹淨。
所有人都說,他們是天造地設的騎士與公主。
直到那場任務。
他獨自麵對五十人圍剿,為了保護許芝英,沒有後退一步,險些送命,連手術都沒做完,許芝英便扔下一句話,便音訊全無。
曾經不可一世的江沉野淪為植物人,醫生都說,他幾乎不可能醒來。
唯有沈寄夏沒有放棄。
她留在醫院,攥著他的手說:“江沉野,好好休息,我等你醒來。”
在他昏迷的這三年,沈寄夏沒有離開過醫院半步,每天為江沉野翻身,擦背,按摩,不厭其煩地給他講以前的事情。
可江沉野醒來後,卻不斷嘗試著自殺,每一次她都奮不顧身攔下,遍體鱗傷卻毫無怨言。
她說,“江沉野,你別認輸,我也不會認輸。”
又是兩年,七百多個日夜,她才終於拽著他從深淵爬了出來,聽到他親口承諾:
“寄夏,誰都可以走,唯獨你......我不會放手。”
她幻想過,江沉野會如何向自己求婚,幻想過等重新拿到行醫執照,做他的專屬醫生。
時至今日,她才終於明白,有的人能走一小段路已經是耗盡所有幸運。
江沉野要歸隊了,許芝英也回來了,她這個“妹妹”,沒道理還賴著不走。
沈寄夏抬手擦去眼角濕意,推門而入。
所有目光都聚焦在沈寄夏的身上,一群大男人此刻沒有人敢開口。
“不好意思來晚了。”沈寄夏裝作剛到的樣子,將懷裏的禮物遞給江沉野:“恭喜你歸隊。”
江沉野接過直接放到一邊,大門再次被推開——
許芝英站在門口,身後跟著幾個麵色不虞的巡邏隊員,她顫聲開口:
“沉野,聽說你歸隊了,我是來跟你道歉的。”
氛圍瞬間凝固,有人挑眉上前,“有意思,這麼多年,許大小姐都沒問過沉野半句,現在突然來道歉幹什麼?”
許芝英臉色瞬間漲紅,她輕咬下唇,深深鞠躬,將禮物放下轉身便要離開。
江沉野卻直接打開,掂了幾下:“柯爾特沃克轉輪手槍,全球限量一百支,怎麼弄到的?”
眾人不可置信地看向江沉野。
他靠在沙發上,深邃的眉眼隱沒在陰影中,讓人看不出喜怒。
許芝英愣了下,連忙說道:“這些年一直在找賣家,前段時間終於有了消息。”
“看在禮物的份上。”江沉野頓了頓,“坐下吧。”
沈寄夏神色平靜,垂落的指尖卻死死掐進掌心。
許芝英落座後,氛圍變得十分古怪,大家一個勁兒地說沈寄夏和江沉野在醫院的事情。
“江沉野那個臭脾氣,誰說話都不好使,唯獨寄夏,皺皺眉頭他就慌了。”
“何止,他半夜還趁寄夏睡著,把人搬病床上去,怕寄夏睡不安穩。”
幾句話下來,許芝英臉色越發蒼白,眼眶淚水打轉,可江沉野像是聽不見似的,一言不發。
她終於坐不住,提出離開。
這一次,江沉野沒有攔下她,就仿佛留下她就是為了讓她死心一樣。
在她走之後,場麵才熱絡起來,就連外麵突然下起暴雨也沒有打擾大家的心情。
這時,江沉野忽然起身。
“怎麼了,沉野。”
“太悶了,我出去抽根煙。”
一旁喝得醉醺醺的兄弟,自言自語道:“哦......抽煙,可是,你不是為寄夏戒煙了嗎?”
可他的話,江沉野沒有聽見,他走得那麼急,急到連車鑰匙和傘都沒帶。
沈寄夏猶豫片刻,還是追了上去,怕他剛痊愈淋雨發燒。
可出去,卻沒有看見兩人的身影,她隻能舉著傘往雨裏衝,可夏日的雨,實在太大,傘麵都被吹的反了過來。
沈寄夏渾身濕透,她第三次拿出手機,撥打江沉野的號碼。
這一次,手機鈴聲卻從身後的倉庫傳來,倉庫的門並未關嚴,透過縫隙她看見——
江沉野將許芝英死死地抵在牆上,唇舌糾纏,眼神是她從未見過的熱切。
“沉野!”許芝英推了他一下,低頭提醒:“你手機響了。”
他掐住許芝英的手腕,嗓音沙啞:“不重要......”
江沉野甚至懶得掛斷電話,再次吻了上去。
沈寄夏看到這幕,忽然想到很久以前的一個下雨天。
江沉野舉起磨尖的牙刷柄,忽然刺向自己的喉嚨,沈寄夏拚命去搶,牙刷刺穿她的手背,血流如注。
“我已經廢了,再也站不起來,握不了槍,活著也是個累贅,你為什麼要救我!”
“誰說的?”她疼得說話都在抖,卻還是固執地仰起臉對他笑。
“你在手術室時,所有人都說你會死,結果你活下來了......醫生說你不會醒了,但你還是醒了。”
“所以,江沉野,你別認輸,我也不會認輸的!”
向來情緒淡漠的他,第一次紅了眼,緊抱著她不肯鬆手:“寄夏,別離開我。”
沈寄夏以為,爬出深淵就該是一路坦途,她跟江沉野能走到最後。
而現在......他卻走向了另一個人,把她一個人留在雨中。
江沉野為了許芝英連命都可以不要,何況隻是一句原諒。
她早該醒悟的。
視線陡然漆黑,一雙冰冷的大手遮住了她的眼睛,
“不難過嗎?”男人嗓音矜貴清冷,像是隨口一問。
“難過啊。”她聽見自己的聲音,平靜得可怕,“但當年他把我從拳場帶出來,跟我說了一句話。”
“要做正確的選擇,而不是讓自己短暫舒服的決定。”
“所以,難過我也要看下去,這樣我走了以後,才不會想起他,不會再......回來。”
盡管心臟劇痛,雙目發酸,痛到幾乎站不穩。
但隻有這樣,她才能徹底將江沉野這三個字從心底剜出來,再也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