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熱的大手落在她的頭頂,又輕輕的揉了揉她如雜草一樣的發絲。
周臣深心中直歎:今晚是個夢,她所說的一切,都不真實,他沒聽見過,就是不知道。
這麼可憐,又這麼乖巧的小姑娘......絕對不會是那個傳言中,心狠手辣的紅桃少主。
“你不怕我?哥哥,我說的都是真的。”
黎燃不騙人,她一雙眼睛透過火把的光亮,認真的看著周臣深,“哥哥對我好,我也會對哥哥好。我聽哥哥的話,今天的事情,我不會對任何人說。我是被綁架的,我是唯一活口,我什麼都不知道。”
一身磨難的小姑娘,什麼都懂,智商也很高。
幾乎是周臣深一開口,黎然就懂,周臣深這是在想辦法護著她。
這份關愛,她會永遠記住。
“乖,記住就好。”
周臣深轉眸看向眼前的四十八具屍體,又問,“這裏的人都該死。除了他們,其它被綁架的人呢?”
黎燃伸手再指另一個方向:“所有人的在死後,都被扔進了一個大坑。”
周臣深去看,坑裏有九個人,加上柳教授,一共是十人。
數目對上了。
但他心頭卻更沉重了。
這次任務,他是永遠都不可能完成了。
“頭兒,柳教授已經準備好了,我們什麼時候回去?”
重新走回去,林桑榆低了聲音問,她看向周臣深的時候,也將滿臉乖巧的黎燃看在了眼底。
或許是女人天生的直覺,林桑榆很不喜歡這個突然衝入他們臨時營地,又被他們救下的拖油瓶。
周臣深對於黎燃的態度,過於親昵了。
“天亮就回。”
周臣深說,算是回了林桑榆的問話,黎燃抬眼瞥去,又慢慢垂下眼簾,更正,“雨停,就可以回。”
林桑榆對她有惡意,也不喜歡她,剛巧,她也不喜歡她,兩人不會和平共處。
“你說得容易。雨一會兒停了,這黑燈瞎火的,怎麼回?”
林桑榆盡量不失控,清冷的語聲帶著涼意,將她的不喜歡,也表現得很明顯。
“有腳,就能回。”
黎燃說,趕在周臣深出聲之前,又攥住他的一縷衣角,“哥哥,我們今晚,可以住在山洞裏。外麵還在下雨,帳篷太小,也住不下我們這些人。洞內幹燥,可以生火,也可以烤幹衣服。”
八個人,一頂帳篷,加上她就是九個人。
她有潔癖,對於自己信任的人,怎麼都行,但是對於別人......她不喜歡他們闖入她的空間。
如果堅持住帳篷,那她隻允許哥哥一人進入。
“黎燃小姐,我們頭兒有名字,你不用總是叫哥哥。”
哥哥哥哥,一句一句的喊,林桑榆沉著臉,再次提醒。
每一聲哥哥,都讓她青筋暴跳。
這樣一個茶裏茶氣的女人,又來路不明,林桑榆不明白,為什麼頭兒要一直護著她。
“她還小,不懂這些。”旁邊韓鋒說,視線在脾氣不好的林桑榆臉上一掃而過,又垂了眸。
氣氛,忽然就變得凝窒。
洞內升起了火,劈裏啪啦的篝火聲響,是這時候唯一的動靜。
“燃燃,背心烤幹了,你去換下濕衣,我再烤這件。”
沒有多餘的衣服,周臣深脫下衣服,露出自己的上身,先烤幹自己的迷彩背心,遞給黎燃,黎燃眼裏的光線更亮了些。
眼神在周臣深身上轉一圈,又點點頭,接過衣服:“好的,哥哥,我去換。”
洞內很大,大洞裏麵套著小洞。
黎燃剛走,林桑榆起身:“我也去吧,看看她有什麼需要幫助的地方。”
幾名隊員都齊齊抬頭看她,然後又看周臣深,周臣深嗯了聲:“嗯,有需要幫忙的,你搭把手。”
等林桑榆拿著火把離開,韓鋒說:“頭兒,桑榆不喜歡黎燃。”
自己烤幹的外套遞過去,先讓周臣深穿上,總不能一直光著,也不大好。
程野抬頭,看不出頭兒臉上是什麼表情,又怕韓鋒惹頭兒生氣,硬著頭皮開口:“頭兒,韓鋒沒有別的意思。黎燃來自於紅桃A,那是一個連國際反恐都頭疼的殺手組織,人體贖賣組織。隻要給錢,他們什麼事都敢做......黎燃如果真是從紅桃A出來的,她的身份,真的很有問題。”
篝火跳動一下,發出劈啪聲響,周臣深隨便披了衣服,又往裏麵丟了根柴,拍拍手說道:“我教過你們,不要帶著成見去看人。有關黎燃的身份,你們嘴巴都給我閉緊了,任何人不許說,聽到了嗎?”
他視線掃過眼前六人,六人齊齊點頭,韓鋒低聲:“頭兒,你的意思是?”
“我惜才。英雄不論出身,隻要她有歸安的心,就未必不能成為我們出生入死的隊友。”
“對自己的隊友,總是要全副身心的信任。”
“可是......”
韓鋒還要再開口,周臣深打斷,“沒有可是。軍令如山,你們遵守即可。”
“是,頭兒!”
......
黎燃在換衣服。
當著林桑榆的麵,把過大也過肥的上衣,一粒一粒的解了扣子,拉開。
林桑榆舉著火把,站在一側,上上下下打量她。
眼中除了打量,還有隨著火光而跳動的,居高臨下的姿態:“黎燃,你還小,不懂男人是什麼心思。就你這一身的傷,是得不到男人喜歡的。”
黎燃沒出聲,慢慢的將周臣深烤幹的背心,拿過來,換上。
背心不如外衣大,連臀部都遮不住。
黎燃不喜歡這樣。
“林姐姐,我知道你擔心我,是來幫忙的,我缺一條褲子,林姐姐幫我吧!”
抬眼看向林桑榆,這是盯上了她的褲子。
林桑榆:......
心中說不上什麼感覺,明明她跟過來,是來警告她的,怎麼反倒還要送她褲子了?
有種拳頭打在棉花上的無力感。
“褲子隻有一條,我給了你,我穿什麼?”
“我會編藤條,我會用藤條幫你編一條裙子,帶綠葉的。”黎燃開口,說得很認真。
“不用,我對於自己的褲子很滿意,你編的裙子還是給自己穿吧。”
林桑榆白來一趟,她沉著臉轉身往外走,一條藤蔓飛過來,拉住她的脖子,將人拽回去。
火把落在地上,瞬間熄滅,無邊無際的恐慌如同這黑暗一樣,從四麵八方驟卷而來。
“黎燃,你......”
林桑榆從未吃過這麼大的虧,疼得眼裏都泛了淚,黎燃蹲過來,在黑暗中直接扒她褲子:“林姐姐,我說出的話,就不會改。我不是在跟你商量,這隻是通知。”
她解她的腰帶:“姐姐要乖,否則的話,會吃很多苦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