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劉媽媽和一眾下人再度回府，便不是之前的待遇，沈青禾從裴淮那裏要來了她們的賣身契，然後一一發放，願意跟她做事的留下，不願意做事的送五兩銀子，可以就此離開。

下人拿到賣身契，個個臉上都是不可思議的詫異。

這賣身契被捏在主家手裏，代表著他們的小命都捏在主家手裏，讓他們往東，他們絕不敢往西。

這東西何其重要，新夫人竟然就這麼輕飄飄的還給了他們？

“我不喜歡強迫別人做事，賣身契還給你們，願意做事的就留下，不願意就拿了銀子回家。留下的我自有豐厚的銀子給，離開的我也不會追究。”

“可有一條，留在我身邊的就要忠心做事，若是拿了我的銀子還做吃裏扒外的事，必遭天打雷劈。”

話音落下，下人們頭頂上的天忽然陰了一塊，聯想到昨晚發生的事，他們心中頓時生了懼意。

這時，劉媽媽一個站出來，“小姐，我願意留下來，從今以後奉您為主，絕不生二心。”

有了劉媽媽帶頭，其他人也跟著站了出來，有幾個想走的，沈青禾也沒留，直接讓人拿了銀子走了。

除了劉媽媽，還有一個年歲不大的丫鬟叫春桃，兩個小廝，一個叫春來，一個叫路明。

春桃和春來是兩兄妹，早年家裏逃荒，家裏人都死光了，就剩了他們倆。路明則是家中長子，需要掙錢供養家中弟妹。

雖然留下的人不多，但也夠用了。

裴府發生的事很快就傳了出去，人人都以為必死無疑的裴首輔又有可能活過來，頓時就多了很多上門探望的人。

裴首輔隻是病重，但皇上並沒有削權，一旦好轉，他依舊是權傾朝野的首輔，可不是尋常人能吃罪得起的。

在別人忙著送禮時，此時的林府卻左右為難。

隻因前不久林家出了一件大事，林家主母沈青禾下毒謀殺自己的夫君林墨川，卻被林墨川一劍封喉。

主母雖死，可林將軍也中了毒，這倒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這件事傳出去以後，朝中的文官紛紛上奏討伐林墨川。

因為沈青禾早年在京城中賢名很盛，人人都知她為林家付出一切，隻為讓林墨川安心在邊境打仗。可林墨川立功回來後，卻帶回來一個女子要做平妻，而且這件事發生沒多久，沈青禾就死了。

說是沈青禾下毒謀害被反殺，但別人都不信，人死了，林家上下自然是眾口鑠金，統一口徑。

於是，原本就看不慣林墨川的人立刻上奏，直指他謀害發妻，雖然沒調查出什麼罪證，但林墨川在邊境立的功終究是被消耗了一些。

他帶回來的心上人雖然做了林家的當家主母，但並沒有大擺排場，隻是府上掛紅，匆忙過門，連個賀喜的人都沒有。

林墨川此時的地位有些尷尬，這送禮之事也得斟酌，不送不行，送的不妙也不行。

這事本就難辦，林墨川的新夫人薑沐雪在聽清裴淮夫人名字叫沈青禾時，眼裏閃過一抹震驚，抓著身邊的丫鬟，語氣狠戾的問，“你再說一遍，她叫什麼名字？”

丫鬟被薑沐雪的樣子嚇到，哆哆嗦嗦的道，“回夫人話，裴夫人叫沈青禾，是南江來的。聽說是一個商賈的長女，早年和裴大人家有過淵源，所以這次把女兒嫁來裴家衝喜。”

其他的薑沐雪都沒聽見，隻聽請了那女人的確叫沈青禾，和那個死去的女人同名同姓。

薑沐雪心口一震，站起來就往書房走。

原本是一個院子，輕易不得有外人進來，但書房門口卻還守著一個下人。

薑沐雪才靠近，那下人就攔住了她，“夫人，將軍正在休息，您不能擅入。”

薑沐雪道，“我有要事與他說。”

“奴才進去通報一聲…”

就隔著門，還有什麼通報的必要嗎？

分明是不想見她。

薑沐雪深吸一口氣，沉聲道，“告訴他，我來是為了沈青禾的事。”

聞言，下人轉身要推門，卻聽見裏麵傳出一抹低沉的聲音，“阿昌，讓她進來。”

阿昌當即推開了門，恭敬道，“夫人，請！”

薑沐雪瞪了阿昌一眼，然後才走進去。

屋內，林墨川在書桌旁坐著，本是春光好天，人人都換上了薄衣衫，可林墨川一個武將身上的衣物比薑沐雪一個女子的都要厚。

當日林墨川和薑沐雪同時中毒，但薑沐雪一直防備著，所以中毒比較淺，吃完藥後便沒了大礙。隻是林墨川中毒比較深，過了三個月還是有殘毒，大夫說至少在將養半年才能恢複如初。

沒等薑沐雪開口，林墨川便先開了口，“你又想拿沈青禾做什麼文章？”

薑沐雪露出一臉的委屈，“夫君，我不是拿她做文章，我是真的有事。”

林墨川神色冷漠的問，“到底什麼事？”

薑沐雪見他沒多少耐心，便如實說道，“今日我聽到一個風聲，裴淮裴首輔好像活過來了，官眷們都在忙著送禮，我有些琢磨不定，特來問問你。”

林墨川目露譏諷，“這有什麼難定的，照著尋常的樣式送過去就妥了，府上有早年送禮的禮單，難道這你也不知道？”

薑沐雪語氣淡淡的道，“夫君，送禮不難，難得是這件事比較稀奇。裴首輔此番蘇醒是因為衝喜，而那衝喜的夫人是從南江來的。”

林墨川抬眸看她，眸光裏閃過一抹黯色，“你到底想說什麼？”

“裴首輔的夫人叫沈青禾！”

哢嚓一聲，林墨川手裏的筆一下被他用力折斷。

“沈青禾！！”

他吃了驚，薑沐雪反而平靜了下來，“是啊，裴首輔的表妹將衝喜的新婚夫人趕出府邸，後又去客棧三步一叩首的去請，整個京城都鬧得沸沸揚揚的。”

“夫君，這件事難就難在這了，這個相同的名字鬧得沸沸揚揚，我擔心是有人故意做局，更怕送錯了會連累你。”

沈青禾死後，薑沐雪原本以為萬事大吉，她會成為林墨川的夫人，他們二人中間再無隔閡。可沒想到沈青禾死前反撲留了一手，將這件事鬧得沸沸揚揚不說，更是把她表麵一套，背地裏一套的真麵目給戳穿了。

林墨川是從逆境中爬起來的，本就極為在乎他的權勢，沈青禾死後，裴淮一脈的文官瘋狂的上奏彈劾，導致他失了一些聖心。

他原本就惱怒，但娶她做平妻的事是他自己親口允諾的，他不好對她生怒，卻借著她對付沈青禾的手段對她生厭。

現在京城裏又出現了一個沈青禾，雖然隻是同名，但薑沐雪卻想借著這件事重新挽回林墨川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