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向鬆和白小蓮紛紛捂著頭痛呼。
他先檢查了一下自己和白小蓮,確定攻擊兩人的隻是地上的土坷垃,才警覺地朝暗巷深處低喝:“誰?出來!”
回應他的隻有死寂。
但陳向鬆還是不放心地打著手電掃視四周,強光切割著黑暗,除了斑駁的牆影,別說人影,連活物的氣息也無,可他卻莫名的感到一股寒意爬上脊背,仿佛被無形之物窺視良久。
白小蓮整理好衣服,心也懸到了嗓子眼,這巷子雖僻靜,可萬一......她惶恐地湊近陳向鬆,冰涼的手緊緊抓住他的:“鬆哥,真有人?”
“沒有,”陳向鬆聲音放柔,喉結卻不易察覺地滾動了一下,手電光再次快速掃過幾個角落,“許是樹上落下來的土坷垃,別自己嚇自己,明天還要上班,先回吧。”
白小蓮眉頭緊蹙:“可......剛才一點風都沒有......”那不安非但未散,反如墨漬般在她心底洇開。
陳向鬆輕撫她的發頂,語氣帶著安撫的篤定:“真沒人,我看過了,興許是野貓,退一萬步說,若真叫人瞧見,”他頓了頓,聲音壓低卻清晰,“我明兒就上門提親,誰也嚼不了舌根。”
“提親”二字像蜜糖,瞬間衝淡了白小蓮的不安,巨大的喜悅湧上心頭。
“至於顧秋月那瘋婆子,”陳向鬆話鋒一轉,眼底掠過一絲冷意,“你別管,我有數,快回吧,明天下班帶你去‘老盛興’。”他掏出幾顆奶糖塞進白小蓮手心。
目送白小蓮的身影消失在大雜院的門洞裏,陳向鬆臉上的柔和瞬間褪盡。
他並未離開,反而又警惕地環顧四周,確認真的沒人後,快步走向巷子更深處的一座廢棄宅院。
牆根陰影裏,顧秋月的心猛地一沉,他竟直直朝自己藏身之處來了,難道被發現了?她屏住呼吸,指尖觸到地上一截冰冷的硬物,是根粗實的斷木棍!
顧秋月毫不猶豫地抄起,身體緊貼殘牆,若是被發現,她不怕魚死網破!
然而,陳向鬆似乎是確認了安全,踏入坍塌的院門後,根本沒有浪費一秒察看四周,他迅速從兜裏掏出手電摁亮,光束如劍,直刺向院子角落那口黑洞洞的水井。
借著光,顧秋月才看清這院落的破敗全貌:三間屋門窗盡毀,一隅塌陷,荒草萋萋,唯井邊寸草不生,地麵被踩得異常平整。
陳向鬆利落地翻身下井,他去那下麵做什麼?顧秋月滿腹疑竇。
很快,井口傳來窸窣聲,陳向鬆抱著一個深色木盒爬了上來,他再次警覺地掃視一圈,確認無異後,抱著盒子便欲離開。
就在他轉身、後背完全暴露的刹那,顧秋月身體先於思考動了,她如同鬼魅般從陰影中竄出,雙手緊握木棍,挾著風聲,狠狠砸向陳向鬆的後腦!
“呃!”一聲短促悶哼,陳向鬆應聲撲倒,木盒脫手滾落在地。
顧秋月心臟狂跳,迅速撿起木盒。
在昏黃的手電光下,盒蓋上熟悉的纏枝蓮紋讓她瞳孔驟縮,錯不了!這正是原主十歲生辰時,外公所贈之物!怪不得剛剛掃了一眼就覺得如此眼熟!
顧秋月抓緊時間將昏迷的陳向鬆拖進旁邊那間塌了半邊的破屋,確保他暫時無法動彈後,她拾起手電,毫不猶豫地走向水井。
光束探入井口,井壁竟然架著一架粗糙的木梯,顧秋月毫不猶豫地攀梯而下。
雙腳踩實井底,手電光暈散開,眼前的景象讓她倒抽一口涼氣:這井底竟被人工拓寬過,形成了一方不小的密室,地上卻有序地堆放著大小不一的箱籠。
顧秋月按捺住激動,就近撬開一個箱子,熟悉的青花瓷瓶、鎏金座鐘映入眼簾,竟全是顧家當年明麵上被抄走的擺件;她呼吸急促,又撬開另一箱:泛黃的古籍字卷、溫潤的玉器......分明是記憶中顧老爺子書房裏的珍藏。
但這些東西......不是早該充公了嗎?怎麼會出現在這口枯井裏?還被陳向鬆掌控著?
一個可怕的念頭攫住了她:顧家遭難,陳家......或者陳向鬆本人也參與了?那他在其中扮演了什麼角色?重重迷霧瞬間將她籠罩。
“救......救命......有......有人嗎......”斷斷續續、極度虛弱的呼救聲如同驚雷,從上方破屋的方向傳來。
糟了!陳向鬆醒了!顧秋月頭皮一炸,立刻撲向木梯,必須在他引來更多人之前離開!
就在這時——院牆外,清晰而沉穩的腳步聲由遠及近,有人來了!
顧秋月攀梯的動作僵在半空,心臟幾乎停跳。
她猛地縮回井底陰影,背脊死死抵住冰涼的井壁,連呼吸都屏住了,手電光早已熄滅,黑暗成了唯一的庇護。
顧秋月死死攥著懷裏的木盒,粗糙的木紋棱角深深硌進掌心,尖銳的刺痛傳來,她卻渾然不覺,隻覺冷汗浸透衣衫。
腳步聲停在院中,一個冷靜的男聲響起:“同誌?你怎麼了?傷在哪?需要送你去醫院嗎?”
井底的顧秋月,手心因過度用力,竟被木盒邊緣一根翹起的細刺紮破,溫熱的血珠滲出,瞬間浸入那古樸的木紋,一陣突如其來的灼熱感,如同電流般從掌心傷口猛地竄遍全身!
她腦中“嗡”地一聲,仿佛有東西強行擠入——一個散發著微光的、古樸小巧的盒子虛影,赫然出現在意識深處!
與此同時,懷中的實感驟然消失——那沉甸甸的木盒,竟憑空不見了!
變故發生在瞬息之間,井上,那冷冽的聲音再次響起,帶著不容置疑的決斷:“傷得不輕,堅持住,我這就送你去醫院。”
沉重的腳步聲快速遠去傳入顧秋月的耳裏如同天籟,也終於打破了她周身的禁錮,那人應該扛著陳向鬆去醫院了。
顧秋月立即如同脫水的魚,大口喘息,癱軟地滑坐在地,隻覺得背上的衣服已被冷汗濕透。
危機暫時解除!
顧秋月定了定神,顧不上探究腦中那詭異的小盒虛影和消失的木盒,當務之急是弄清這井底的秘密,她再次擰亮手電,這次小心地用衣角遮住大半光源,隻泄出微弱的光束。
借著微光,她開始仔細檢視。
除了那些刻著顧家印記的箱籠,更多的是樣式迥異,刻著別的人家印記的箱子堆積在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