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因請神女降臨失敗，阿木爾失落了極了。

他將東西一樣樣擺回去，思索是自己哪裏得不好，才沒有請來神女。

而被人牽記的林楚，這兩天卻忙著家裏的事。

那天她換了一輛大三輪車回家，母親楚紅霞高興地圍著車子直轉悠，還摘了好多路邊的野花給她插在車把手上。

第二天一早，楚紅霞見花全都枯萎了，就獨自出門去摘花。

到了中午，林老頭見兒媳婦沒回來，就去附近找人，結果大家都說沒見到人。

林楚接到消息後，顧不得做生意，急匆匆趕回來找人。

幾人找到晚上人，還是沒有下落。

同村幫著找人的鄰居都搖頭。

楚紅霞有精神疾病，一旦走失，凶多吉少。

他們感慨著，林家這日子真是苦。

好不容易孫女回鄉了，林老頭的日子眼看著好起來了，卻又出這種事。

林楚安撫好鬧著要出去找妻子的父親，正準備再次出門，鎮上的派出所打電話過來，說找到人了。

林楚立刻趕到派出所，和值班人員打招呼。

“同誌你好，我是來接楚紅霞的，請問她怎麼樣了？”

民警抬頭，看到一個瘦高個的女孩正滿臉焦急的望著自己。

雖然此刻風塵仆仆有些狼狽，皮膚也有些暗沉粗糙，但女孩五官十分大氣，眼睛明亮有神，鼻梁高挺，一口牙齒又白又整齊。

再想起裏麵那個身材矮胖，佝僂著背，一隻眼睛大一隻眼睛小，咧著的嘴巴裏一口歪牙的中年婦女。

民警總覺得兩人不像親母女。

他轉念一想，楚紅霞有精神疾病，生育風險很大，家裏領養一個孩子也是正常的。

“放心，楚紅霞健康狀況良好，正在後麵休息，你辦完手續就可以領回去了。把你的有效身份證件，還有戶口本拿來，填寫這張表。”

林楚從布包裏拿出自己的身份證和戶口本遞了過去，伏下身填寫交接物品清單。

民警接過核實她的身份，又問了一些關於走失者的基本信息，如姓名、年齡、身體特征等，然後帶著她去後麵領人。

屋子裏，一個身材臃腫，頭發雜亂的中年女性，正縮著脖子不安地坐在椅子上。

她的腦袋無意識的微微扭動，一雙手不停抹著自己的衣角。

林楚一看到她，心中湧起一股酸澀。

很小的時候，她去上學，母親總是亦步亦趨跟在她後麵。

開學沒多久，同學們都知道了她家裏的情況，嘲笑她母親是個神經病。他們在學校裏到處造謠，讓大家別和她玩，否則也變成神經病。

於是小林楚開始討厭自己母親。

她覺得都是因為這個女人，自己才會被孤立被嘲笑。

她學別人的樣子驅趕女人。對著她大喊大叫，甚至還用泥巴扔她，讓她不要再跟著自己。

但女人卻好像聽不懂，依舊笑嗬嗬，執著地跟著她。

直到有一次放學路上，小林楚被幾個高年級男生圍起來，他們往她身上扔垃圾，用死蛇死老鼠嚇她。

這個一向笑眯眯，連話都不太會說的女人，忽然發起瘋來。

她大叫著衝過來，臉上是小林楚從沒見過的癲狂。

她怒吼著張牙舞爪，用嘴巴咬他們，用手指抓他們，嚇得那些男生落荒而逃後。

等那些人走遠後，她轉過身，小心翼翼地將自己摟在懷裏，笨拙地拍著自己的背。

“嗷怕怕。”

不要怕。

“嗷怕怕。”

不要怕。

想到這，林楚快步走到女人麵前，半蹲在她麵前，雙手握住對方不停扭著衣角的手指。

她笑著輕喊：“媽。”

聽到她的聲音，女人歪著的腦袋轉過來。

在頓了幾秒後，她開心地手舞足蹈起來。

林楚按住了她的手，“媽，我來接你回家了。”

女人開心地任由她拉著站起來，往外走去。

然後又像是想起什麼似的，連忙扭身去掏褲子口袋。

“媽，你找什麼？”

林楚的話剛說完，女人已經把東西掏出來，舉著手放到她麵前。

那是一把蔫巴的蘆葦嫩芽。

“吃，吃。”

女人堅持著。

這是林楚童年為數不多的零食。

新鮮的嫩蘆葦芽，根部鮮嫩多汁，還帶著植物的清香甜美。

“吃，吃。”

那年她被人欺負，母親趕走那些男生後，也像現在這樣，掏出她一把蘆葦芽讓她吃。

跟著進來的民警見狀，解釋道：“我找到楚紅霞時，她滿身都是泥土，應該是為了采摘這些蘆葦芽摔倒了。”

林楚聽後，接過她手中蔫巴的草芽，咬了一口。

“嗯，很甜。”

楚紅霞拍著手笑了起來，“甜，甜。”

“謝謝媽。”

林楚笑容溫柔。

民警見狀，十分佩服小姑娘的耐心與情緒穩定。

精神病人太折騰了，家屬不是不關心不愛他們，有時候實在是會被他們搞出來的各種事弄得心力交瘁。

他不由感歎，這個女兒算是養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