統領正要起疑,山坡上趕來的老嫗將青柯抱起,連連賠笑道:“官爺見諒,小女瘋心病犯了。”
騎兵不耐煩地揮鞭擺手,老嫗點頭哈腰抱著人回隊伍中。
經此一遭,青柯發起高燒來。
同行的女眷攙扶著她,輪流背她行路,照料她喂水喂食,還是不見好。
抵達鄴城這夜,老嫗布滿厚繭的手撫在青柯汗濕的鬢發上。
“五公主,往後你便是青柯。”
青柯燒得迷迷糊糊,喉間如刀割般疼痛,仍舊執拗地搖頭。
青柯其實不叫青柯,她叫戚垠,大燕的五公主,父王為她賜名“奉娥”。
北魏威震六國跋山涉水,早已虎視眈眈盯著大燕這隻肥碩的羔羊,妄圖將大燕國土變成自己掌控下的番邦。
去年伊始,白狼嶺戰敗,父王帶兵親征,兄長們亦憤然拔劍上了戰場,與北魏抗爭到底。
不料魏兵狡詐,擅攻心計。
大軍在關山崚遭魏兵埋伏,父王於城門樓下被斬首示眾。
唯一活下來的四兄,被心腹護送逃往晉國。
青柯想起跟四兄在玉門關分別時,四兄的手掌撫在她頭頂:“阿蠻,你不是小孩子了。照顧好母親,等我舉兵踏破北魏,將你們迎回燕京。”
她看著他咬緊牙關,眼中飽含恨意,策馬消失在夜色中。
兵敗如山倒,魏兵衝入燕京燒殺搶掠,皇宮內人影憧憧,漫天火光和血跡,宮娥太監抱頭逃竄。
主殿外被魏兵圍困之時,母親讓她跟貼身婢女青柯換了衣裳。
婢女成了燕國的奉娥公主,被俘去送給北魏皇帝玩弄。
而她淪為婢女青柯,混在女眷中等待入魏為奴。奴隸中有宗室女眷,看見她時麵露詫異,很快又將她護在人群中,緘默不語。
“將從前的事忘了吧,好好活下去。”奶母的聲音縈繞耳邊。
她的父親失了國,母親王氏是晉國郡主,半輩子養尊處優,與其被送去給人玩弄,母親選了尊嚴的死法。
母親死前,也要她活著。
在這群狼環伺的北魏,她一個孤女,無依無靠,怎麼活呢?
“到鄴城了!”騎兵隊伍傳來一片笑聲,幾日奔波,騎兵們鬆懈下來。
青柯頭重腳輕,抬眼看向城門正中,眾人簇擁著一人。
那人身材高大,勒馬停在城牆前,俯視著這群奴隸。
原本趾高氣揚的統領,在他麵前恭敬拱手,臉上堆著笑諂媚道:“公爺,燕奴共有三萬餘人。其中病死餓死的七千。敢問公爺餘下人如何安置?是充奴還是送去軍營撫慰那幫兄弟們?”
謝衡臣收起名單,眼神沒有停留。
“檢查清楚人數,將公主送進宮。其餘人入掖庭為奴。”
“病弱者,扔去南山的亂葬崗。”
“是。”
———
青柯覺得自己要窒息了。
燕奴的屍體堆成山,散發出陣陣惡臭,她的半張臉埋在泥裏,視線中看見飛鳥和野狗在撕扯她附近的一具屍體。
“都收拾幹淨了吧,真夠難聞的。”
值此亂世,便有謀生之路。附近村民常來這屍山翻找金銀或其他值錢物件,偷去變賣。
偷屍賊翻來翻去,眼前一亮。從青柯手中抽出那支金鳳釵,仔細端詳,成色上佳,鳳紋精美,是個難得的好東西。
笑嗬嗬招呼同伴:“瞧瞧!這要送去‘綠水鋪’能賣個好價錢呢!”
“你小子真是走了狗屎運,走,喝酒去!”
“還給我!”
青柯突然踉蹌站起,將那枚金釵奪回,死死攥在手裏。
偷屍賊嚇了一跳,喊道:“拿來!”他掰開青柯的手指將金釵奪回,拔腿就跑,身後一股狠勁死死拽住他的胳膊。
“想死啊!”
偷屍賊吃痛要往青柯踹去,卻聽一聲喝斥:“喂,你們做什麼?”
“官差來了,快跑!”
偷屍賊如鳥獸散,轉眼沒了蹤影。
青柯感覺有人走到跟前。
“這群偷屍賊,真該好好整治一番。”
“長公主要挑些病奴到國公府上。這病奴得是病得要死,又不能完全斷氣的,你瞧瞧,這不是為難人嗎。”
“這苦差事誰願意幹。得罪了公爺,豈不是找死。”
謝氏出謀劃策,助北魏拿下燕國版圖,龍顏大悅,皇帝封他為國公,加車騎大將軍銜,朝中紅人,誰不想巴結。
但這長公主是皇上掌上明珠,出了名的刁蠻任性。
兩邊都不敢得罪,侍衛們隻好自認倒黴。
“如今誰敢不敬國公爺,也就長公主敢觸他黴頭。”
“哼,他們耍花槍,倒叫我們遭殃。”
青柯感覺有人用腳踢了踢她的胳膊。
“這個還能活嗎?”
“不知道,湊個數吧,反正也活不了幾天,你以為公爺會放過這些燕奴?聽說他雙親是被燕人殺害的,他對燕人恨之入骨。”
青柯醒來時已經躺在板車上,同行的都是奄奄一息的病奴。
一入府沒得休息,直接被分配到各處幹粗活。
“誰敢逃跑,就送去喂狗!”
青柯被分到浣衣局,雖不用天天挨鞭子,也吃盡苦頭。
雙手在冷水裏泡得通紅,沒幾天就長滿凍瘡,裂開血口。原本纖細的手指變得血肉模糊,又痛又癢。
眼看著同為奴籍的女子們,因不堪重負,一個個病倒死去,被人像拖死狗一樣拖出去,草草掩埋。
奴隸沒有選擇的權利,幹著最下等的活計,像牲口一樣被府中人呼來喝去。
府中婢子良家出身小廝們還不敢造次,可這些亡國奴無依無靠。
小廝們若想找樂子,就來任意欺淩她們。
前幾日跟她同宿的女孩,晨時被拉走,晚上遍體鱗傷地回來。
浣衣局的活做完已是深夜,青柯往居所去,迎麵走來兩個小廝模樣的男人朝她露出笑意,目光貪婪。
青柯察覺不對,立即轉身逃去。
身後的手驀地將她桎梏住,二人連拖帶拽將她拉入近處的花園。
青柯看出眼前人的急色,她胡亂掙紮,然而力難敵他,隻得軟下聲道:“爺隨我去房裏......這處凍傷了爺可不好。”
阿勻早已垂涎眼前人好幾日,終於等到落單的時候,哪裏肯將人放過。
瞧著女郎在身下楚楚可憐的動人姿態,更引得他笑道:“別耍小聰明,好好伺候爺,爺保你在這府中舒舒服服的。若再聽話些,爺送你脫奴籍。”
阿勻說著,一把扯下麻衣,那破敗衣衫下竟藏有不為人知的風光。
他眼中愈發興奮,將青柯的垮褲一拉,壓著人正欲動作。
“乖乖,早知你有這般身姿,爺哪還需那些賤奴替爺疏解,你今日乖乖從了爺..爺抬你做個小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