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康這話一出口,整個客廳瞬間安靜下來。
針落可聞。
李成如夫婦倆嘴巴張著,幾乎以為自己聽錯了。
這混賬小子,瘋了?
李敏兒更是臉色發白,她本以為這三條誓言能讓趙康顏麵掃地,就此退卻,再不敢來糾纏。
他怎麼敢應?
他憑什麼應?
全京都城的人都清楚他趙康是個什麼貨色。
一個大字不識幾個,身子早就被掏空的廢物,還想考取功名,帶兵打仗?
癡人說夢!
“你......”
李敏兒氣得身子發顫,竟一時說不出話來。
唯有齊國公趙順臣,在短暫的錯愕之後,猛地一拍大腿,從椅子上彈了起來。
“好!好!好!這才是我老趙家的種!”
他幾步衝到趙康跟前,蒲扇大的手掌重重拍在他肩膀上,拍得趙康身子一歪。
“哈哈哈!兒子,你總算開竅了!不就是考功名上戰場嗎?多大點事兒!你爹我十八歲就敢領兵衝鋒,你怕個球!”
趙順臣的笑聲震得屋梁上的灰塵簌簌往下掉,他轉過頭,得意地看向李成如。
“老李,聽見沒?我兒子應了!你家這閨女,我齊國公府要定了!”
李成如的臉皮抽搐著,心裏已經把趙順臣祖宗十八代都問候了一遍。
你兒子什麼德行你自己沒點數?還在這兒吹牛!
可事已至此,話是自家閨女說的,趙康也接了,他再反對,倒顯得晉安王府小家子氣。
就在眾人心思各異時,趙康卻齜著牙揉著被拍疼的肩膀,上前一步,直視著李敏兒。
“郡主,你的三條誓言,我接了。”
趙康卻抬手,止住了自己老爹的笑聲,往前站了一步。
“不過,我也有個條件。”
李敏兒一口氣堵在胸口,聲音裏結了冰。
“你還想怎麼樣?”
趙康嘴角翹了翹,那副模樣看得李成如眼皮直跳。
“簡單。”
“這三年,就當是你我二人的一個賭。我輸了,是殺是剮,悉聽尊便。”
他故意一頓,拖長了音調,欣賞著李敏兒那張又氣又急的臉,才慢悠悠地往下說。
“可若是我贏了......”
“你嫁過來那天,要當著滿朝文武百官的麵,親手為我奉上一杯茶。”
“然後,對著我說一句:夫君,我錯了。”
“你......你無恥!”
李敏兒的臉瞬間漲得通紅,指著趙康的手都在發顫。
這是要讓她當著全天下人的麵,把晉安王府和她自己的臉麵,一起踩在腳底下!
這比直接抽她一耳光還讓她難堪!
“怎麼?”
趙康的笑容裏滿是挑釁。
“郡主不敢了?”
“剛剛那股子天不怕地不怕的勁頭,哪兒去了?”
他輕笑一聲。
“還是說,郡主心裏也覺得我能辦到,所以......你怕了?”
“誰怕了!我有什麼好怕的!”
李敏兒被他這麼一激,想也不想就吼了出來。
“你這種廢物,也配讓我認錯?做你的春秋大夢去吧!”
“好!”
趙康猛地一拍手,聲音清脆。
“郡主爽快!那這賭約,就這麼定了!”
“空口無憑,立字為據!”
趙順臣在一旁早就樂開了花,覺得自家兒子今天這表現,簡直對極了自己的胃口。
他扯著嗓門就朝外麵喊。
“來人!筆墨伺候!今天就讓你家郡主畫個押,省得以後晉安王府不認賬!”
李成如一口老血差點噴出來。
欺人太甚!
這是晉安王府!不是你齊國公府的後院!
你還真不把自己當外人啊!
可他一口氣堵在胸口還沒發作,就看見自家王府的下人,已經手腳麻利地將筆墨紙硯全都擺了上來。
沒辦法,齊國公的威名擺在那兒,誰敢怠慢?
趙康倒是不客氣,提筆就寫。
雖然毛筆字有些生疏,但寫出來的字跡卻也清楚明白。
片刻,一份賭約便寫好了。
趙康吹了吹墨跡,將紙遞到李敏兒麵前。
“郡主,請吧。”
李敏兒死死咬著下唇,那份字據在她眼裏就是莫大的羞辱。
可話是自己說的,這麼多人看著,她身為皇室郡主,不能言而無信。
她心一橫,奪過筆,重重簽下了自己的名字,力氣大得幾乎要將紙戳穿。
“哼!”
簽完字,她將筆摔在桌上,扭頭便走,再也不看趙康一眼。
“哈哈哈,成了!”
趙順臣心滿意足地收起字據,寶貝似的揣進懷裏。
他一把摟住李成如的肩膀,跟多年的老兄弟似的,嘿嘿直樂。
“老李啊,你看這事兒辦的,多圓滿!你放心,從今天起,我親自盯著這小子,保準三年後還你一個文武雙全的好女婿!”
李成如想死的心都有了,他用力甩開趙順臣的手,黑著臉下了逐客令。
“齊國公,小王今日身子不適,不送!”
“走就走!”
趙順臣渾不在意,拉著趙康,大搖大擺地走出了晉安王府。
浩浩蕩蕩的隊伍離開了皇城根,朝著齊國公府而去。
馬車裏,趙順臣依舊是興奮不已,嘴巴就沒合攏過。
“兒子,今天幹得漂亮!真他娘的給老子長臉!說,想要什麼?是要最好的老師,還是要寶馬神兵?老子都給你弄來!”
趙康靠在車廂上,心裏也是一陣後怕。
裝逼是一時爽,事後火葬場。
他剛剛純粹是被李敏兒那副高高在上的樣子給激到了,頭腦一熱就答應了。
現在冷靜下來,才覺得這事兒有多離譜。
考功名?他連《三字經》都背不全。
領兵打仗?他連馬都騎不穩。
三年時間,這簡直是地獄難度的任務。
不過,事已至此,後悔也沒用了。
他隻能硬著頭皮走下去。
他看著自家便宜老爹,心裏盤算起來。
這老爹雖然粗魯,但是個不折不扣的資源包,必須得好好利用。
“爹,老師什麼的先不急。”
趙康清了清嗓子,裝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孩兒昨日大徹大悟,得了一套獨特的學習法門,需要一些東西來驗證。”
趙順臣一愣,“什麼法門?說來聽聽。”
“此法名為......呃,實踐出真知。”
趙康開始胡謅,“光學書本上的死知識沒用,得結合實際。所以,孩兒不需要什麼大儒,隻需要大量的書籍,越多越好,越雜越好!不管是經史子集,還是農桑地理,甚至是奇聞異誌,我全都要。”
趙順下意識地摸了摸胡子,雖然聽不懂,但感覺好像很厲害的樣子。
“成!府裏書房的書你隨便看!不夠老子再去給你收!”
“另外,”趙康又說,“我還要很多白紙和木炭,都要上好的。”
趙順臣聽得一愣,“你要紙和炭作甚?莫不是想躲在屋裏烤東西吃?”
“爹,這您就不明白了。”趙康故作神秘,“這是孩兒那法子的要緊之處。您隻管備好就成。”
“成成成,都聽你的!”趙順臣擺了擺手,一口應下。
隻要兒子願意上進,莫說紙炭,就是要天上的月亮,他也要想辦法弄來。
父子二人一路交談,不多時便回到齊國公府。
趙康回絕了父親要為他設宴的念頭,徑直回了自己院子,並讓趙十八守住門口,不見外客。
他得為自己吹下的牛皮忙活起來了。
房門關上,趙康環視屋內,吐出一口濁氣。
“就讓我瞧瞧,帶著另一世見聞的自己,能否在此地闖出一番天地!”
他將一張大紙在地上展開,手持削好的炭筆,並未寫字,而是在紙張中心畫了個圓,填入兩個字。
“功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