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光陰流逝無蹤，轉眼來馬來已半月之久，英子躺在床上細數著日子。她翻看自己的行李物品，無意掉出一彩色鉛印紙，她想起那是上飛機之前，小嬸交給她的，英子看著手中的東西，思緒久久難平。那張鉛印紙是一張國際銀行的空頭支票。小嬸說：這是你媽媽給我們的，她說這些年多虧我們照顧你，還供你上了大學，她真不知道怎麼感謝了，就把這個東西塞給我了。起初，我也不知道是啥，後來和你叔叔一研究，這是支票啊！還沒填數目，我們就慌了。趕緊給你媽媽送了回去，我說英子是個懂事的孩子，我倆相差就十來歲，我拿她當親妹妹待的，我們就是普通老百姓，開個小飯館養家糊口的，你給我們錢，我們真不知道怎麼花呢。可你媽媽說什麼都不要，說讓我們拿著想幹點什麼就幹點什麼。後來我和你叔叔商量一下，就給你送來了，等到馬來西亞你再還給你媽媽。英子哽咽的說：“給你們，你們就收著唄！”小嬸眼閃淚光笑著拉過她的手說：“我才不要呢，我們養了這麼大，這麼優秀的姑娘，一張支票就賣了？這個侄女一輩子都是我的。”

想起這些，不知不覺英子已經眼角濕潤。她還記得弟弟英俊離別之時對她動情的說：你走了就沒人和我吵吵鬧鬧了，我還挺舍不得你的，你放心，我會想你的......隨後，那個小屁孩嬉皮笑臉的把嘴貼到她的耳朵上：你去馬來西亞那大地方，看有沒有治尿床和不長個的藥？

英子突然很想念大洋對岸的叔嬸一家，她看看時間，拿起了手機。電話很快接通了，方琴一聽是英子，激動地不得了，急忙喊來英大偉。

“在那邊習慣嗎？吃住怎麼樣啊，工作安排了嗎？”

不知是緊張還是什麼，每次打電話，方琴都問相同的內容。

“我們挺好，生意？有點起色了。英俊？聽我說如果他好好學習，以後讓他去你那上學之後，用功了不少。天氣？昨天下了點雨，涼快點了，你們那邊下雨了嗎？啊，和你叔叔說吧！”

“英子啊，我是叔叔，嗯，知道，不會太累，哈哈，當然不會天天吃剩下的麻辣燙啦！當時隨口說說而已，再說，現在生意還行，幾乎沒有剩的時候。你媽媽給你安排的工作怎麼樣啊？人家那是大公司，錯不了的。沒什麼事掛了吧，你早點休息，我們很忙......”

英子知道‘很忙’是假，因為她分明聽見小嬸在那邊悄聲說：說幾句就掛了吧！國際長途貴著呢。掛了電話，英子有點懷念濱城的生活了：淳樸、簡單、快樂。

“英子睡了嗎？”是媽媽的聲音。

“沒有，媽媽，進來吧”

英子記得她第一次叫媽媽讓邵美芝熱淚盈眶，泣不成聲。媽媽還說：我曾經丟失了一次聽孩子叫媽媽的機會，那讓我遺憾至今，後來又錯失了十一年，如今又聽見了這聲媽媽，我才知道什麼是幸福。

“錯失十二年”英子可以理解。但“遺憾至今”什麼的讓她莫名其妙。

邵美芝笑盈盈的說：“小菲在前邊遊樂場開party，你怎麼不去看看啊，都是年輕人，應該聊的來的。”

英子還沒有習慣這裏天天狂歡至深夜的生活，所以當街上人聲鼎沸夜生活剛剛開始的時候，她還是按照原來的生物鐘早早睡覺。

英子握著媽媽的手說：“我也不認識那些人，再說，我剛來這，好多東西還不熟悉。”

“去了就認識了，就熟悉了，小菲的那些朋友，好多都是華人，你多參加這樣的party，對你以後在這的生活很有幫助的。”

英子不答腔了，她把床頭的張支票遞了過去。邵美芝先是一怔，然後一臉的無可奈何，猶豫再三才收了起來。

“你叔嬸太淳樸了，和你爸爸一樣，好吧，我先幫他們收著，等以後他們需要了，你告訴我，對了......”邵美芝突然想到什麼。

“這種party你可以不參加，但下周末的延會一定要出席，你可是主角啊！”

“啊？”

“那是我的私人延會，參加的都是我的一些老朋友，還有服裝設計界的一些大師和各領域的精英，他們都要我介紹你給他們認識呢，我想這樣的延會以後少不了，你要盡早接觸一下。”

英子忽然想起，周氏集團服裝設計部的主要任務是為各種延會設計禮服，於是她試探的問我的禮服，可以自己設計嗎？媽媽有些猶豫，最終還是答應了。邵美芝的那個延會並沒給英子帶來太多的向往，她隻是想，穿著自己設計的衣服去參加，那是一種什麼樣的滿足感啊？

比起英子房間的一片安靜，周家遊樂場卻是歌舞升平。周立菲和眾友人聊的熱鬧，那些衣著華麗的男男女女，或是腰纏萬貫的豪門驕子，或是娛樂之圈的新生寵兒，他們都和她一樣，生活奢華，愛慕虛榮。有個叫sally的英籍華人正在炫耀她的鑽石項鏈：

“這可是最新款“誘惑”係列，全球隻有二十條，每條顏色，款式都不一樣，我男朋友送我的”

“啊！真漂亮”“是啊，一看就是好鑽石，你看這色澤......”眾人隨聲附和。

sally目中無人的炫耀模樣讓周立菲心生厭惡，她想有什麼了不起的，看那樣，明明長得粗壯彪悍，還一副小鳥依人的模樣，惡心死了。這個sally是周立菲的一個朋友帶來的，那個朋友說有個從英國來的朋友希望一起來party，ok？周立菲本以為英國來的應該很與眾不同吧！沒想到是這幅模樣，要不是顧及那個朋友的麵子她早轟sally出去了。

“你好，marry小姐，你演的新電影我看了，soperfect。”周立菲湊到一個當紅明星身旁熱聊

“多謝周小姐誇獎，能被邀請來參加周小姐的延會，榮幸之至啊！”marry嬌羞道

“既然marry小姐把我當朋友了，以後有什麼需要幫忙的，盡管開口，不要客氣！”

其實周立菲挺討厭這些花瓶明星的，實力沒多少，靠出賣身體安家，借傍著富人立命。但是一些場合還真缺不了這種擺設，想要在上流社會吃得開，和他們打交道，交朋友，像是必不可少的工作了。

“小菲，你的lv手包真漂亮，高雅貴氣還個性十足。”

說話的是一向眼尖的馬來華人安琪，無論誰添置了什麼新東西，沒有能逃得過她的法眼的，安琪算是周立菲最好的朋友吧。周立菲一臉得意的說：“漂亮吧，我在網上選了好長時間才看上的，我大哥送我的禮物。”

安琪好像突然想起了什麼，她跑到不遠處把marry拉過來對周立菲說：“小菲，我給你介紹一下......”

“我們認識了”marry笑的溫文爾雅。

“原來你們認識了，那再好不過了，小菲，你看marry怎麼樣？”

“雖然我們第一次見麵，但marry小姐氣質優雅，談吐不凡，我很欣賞她。”

周立菲敷衍著，後來她才明白為什麼安琪給她介紹marry了。原來那個電影新星想通過周立菲認識周立群，而她又知道安琪是周立菲的好朋友，於是......周立群作為周氏集團總裁的長子，子憑父貴，豪門少爺位子已定，人又帥氣，於是成為無數美女追求的對象。周立菲嗔怪安琪：“虧我把你當朋友，別說我大哥是正人君子，就算他是風流少爺，我也不會讓他接觸這樣的女人，毫無用處的擺設。”

“算我的錯還不行嗎？可她總粘著我，我有什麼辦法，咱不理她不就完了。對了，你看marry長得像不像你的aunt邵？”

周立菲白了安琪一眼

“對不起，對不起啦，說到你的aunt邵我想起來了，聽說她從中國給你帶來個妹妹？”

“我可沒有妹妹。”

“嗬嗬......你怕她搶了你的風光？”

“搶我的風光，哼！就憑她？一臉窮酸相，真不知道邵姨帶她來馬來幹嗎？”

“來馬來幹嗎？人家是親生母女。你aunt邵現在是周氏集團副總裁，聽說她那個中國女兒已經安排在周氏工作了，到時候母女齊心，誰知道有什麼野心啊！”

“親生母女能怎樣，母女齊心又如何，不要忘了，這是馬來西亞，不是中國......”

一周之後的延會讓英子在這個周末早早醒來。她打開電腦開始瀏覽各種延會禮服的樣板。她看的仔細，記的細心，款式，顏色，甚至邊角接口都一一匹配，然後勾勒草圖，一遍又一遍......但最後弄的她垂頭喪氣。由於從未有過服裝設計經驗，一切做起來總有點手忙腳亂。而且數不勝數的款式，還有不同級別的延會要選擇不同顏色，怎麼和鞋子，掛飾，發型，膚色，妝型等搭配更是讓她眼花繚亂，到最後什麼都未能記在心中。

英子想，看來是她把服飾設計看的簡單了，自己還需要太多知識和經驗，隻憑愛好是不行的。最後她隻好失落的關上電腦，起床穿衣，準備去程儷家做客。程儷早就邀請英子去看看她和那個磊哥的小窩了，她說英子周末你要是沒事就過來玩吧，我給你做好吃的。英子開門出屋時看見了對麵那個好像一直塵封的門，她停下來發了會呆。傭人索亞告訴過她，那是二少爺的房間。英子初來周家時媽媽也說過：周立楠你應該叫二哥，他在外麵工作，很忙，很少回來住的。後來媽媽背地裏偷偷和她說：他小時候受過刺激，性格有點孤僻奇怪，以後相處時要讓著他點。英子心想，一個大男人憑什麼讓著你啊！

周家的傭人華人居多，還有馬來人，非洲人，因為東家以漢語語言為主，故他們或多或少都能講些。所以英子每天都會聽見幾聲不太標準的漢語招呼：英子小姐早上好、英子小姐昨晚睡的好嗎？英小姐晚安，做個好夢。可這天早上，大廳空無一人，沒有像英子問好的女傭，她隻看見很少進廳房的doorman。那個黑的隻能看見牙齒的非洲男人態度恭敬，他對英子說門口有個人找英子小姐，我沒有看見其他傭人就自己來傳達了。英子很疑惑，自己來馬來沒多久，沒有什麼朋友啊？難道是程儷，可又沒告訴她自己住在周家啊？她隨著doorman一路走著，心裏還再胡亂猜測。走了十幾分鐘終於到了大門，黑人doorman指著門外說道：“英子小姐，就是那個人”。英子順著方向望去，突然吃驚的張大嘴巴。那個人呢，他慢慢站起，眼中似有淚水，但臉上，卻露出了疲憊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