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沒想到流放隊伍還沒出城,自己就遇到了他......
沈青歡閉了閉眼,還是沒忍住抬頭看向陸執的方向。
然而這一下,卻恰好對上了陸執那雙幽深如墨的眼睛。
對視一瞬,沈青歡便下意識挪開了視線。
可即便如此,沈青歡還是忍不住發愣。
這個時候的陸執眼神雖然依舊冷冽,卻不像前世那般,漆黑幽深,永遠醞釀著讓人看不透的風暴。
更不像發瘋時那樣血絲遍布,漂亮卻讓人畏懼顫抖。
然而這個念頭隻在腦海中一閃而過,沈青歡便苦笑一聲。
她差點忘了,上輩子她和陸執相遇是虞家流放的六年之後。
這六年間,京城出了一件大事。
戶部尚書家的嫡女盧清月被皇室選中,封為秋陽公主,前往北疆和親。
而盧清月,正是陸執心心念念的白月光。
也正是在盧清月和親後,陸執嗜血瘋癲的名聲才逐漸傳開。
想到這裏,沈青歡便了然。
如今的陸執之所以還算正常,大概是因為盧清月還沒走的緣故。
此時晨霧未散,濺起細碎的寒意,讓沈青歡無緣顫抖了一下。
在陸執的命令之下,即便王衝不情願,卻還是找來了馬車,並卸掉了虞家人身上的鐐銬。
也因為有他這個王爺在此,周圍的百姓都散了個七七八八,沒人敢繼續圍觀下去。
虞郯在家人的攙扶下進了馬車,依舊在對陸執千恩萬謝。
陸執漫不經心地把玩著新換的翡翠扳指,眼尾朱砂痣豔得驚心:"太傅言重了,不過舉手之勞。"
他忽地抬眼,目光似淬了毒的銀針,直直刺向王衝,"隻是這流放路上辛苦,本王不希望有人再讓太傅和其他人加重負擔。"
“因此本王會留下一隊護衛照拂虞家人,王大人會行方便吧?”
"下官明白!"
赤裸裸的警告王衝額角冷汗滴在官袍補子上,暈開深色水痕。
沈青歡死死掐住掌心。
剛剛陸執的眼神她太熟悉了。
前世這人也經常那麼看著她,直到沈青歡親手碾碎自己的尊嚴,跪伏在他腳邊陪笑討好。
如今十四歲的陸執尚未及冠,可那浸在骨子裏的壓迫感,已與前世分毫不差。
"青歡?"母親突然捏了捏她的手。
她猛地回神,才發現陸執的馬車不知何時已駛到跟前。
少年人支著下頜倚在窗邊,玄色大氅領口的狐毛掃過下頜,襯得那張臉愈發俊美。
沈青歡趕緊埋下腦袋,裝出一副膽小怕事的樣子,縮進了家人之中。
陸執的視線輕飄飄掃來,在她的頭頂停頓一瞬,眸中閃過一抹玩味。
等她再抬頭時,陸執的車隊已重新啟程,馬車拐進岔路,揚起的塵土裏飄來若有似無的血腥氣。
直到這一刻,她才終於鬆了口氣。
看來陸執應該沒有注意到自己。
反正現在的她不過是個九歲的小娃娃,陸執再怎麼變態,也不至於對一個小孩感興趣。
經曆過上一世的遭遇,沈青歡一點都不想和陸執再有交集。
更何況,她還要保護自己的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