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雲驍簽下克羅地戈島嶼的產權轉讓書,終於辦完最後一道手續。
他曾以為靳熹微是他唯一的救贖。
身為簡雲錚活體血庫而降生,他是他二十年晦暗生命裏唯一的光。
她是長輩,是青梅,是小姨,他原本能將那份禁忌愛意死死摁在心底。
可靳熹微對他太好,那點妄想便如野草瘋長。
他們明明衝破阻礙走到一起,甚至交換了婚戒,隻差一場婚禮。
她卻親手撕碎假象。
靳熹微嫁他,不過是鎖牢他這個移動血庫的鐐銬。
她愛簡雲錚,甘願獻祭自己的幸福。
那他算什麼?
“簡先生,再確認一次,”銀行經理聲音凝重,“這座島導航無法定位,與世隔絕,一旦入駐,相當於人間蒸發。”
簡雲驍利落簽下名字:“我就是要所有人,都找不到我。”
經理遲疑:“後續流程需半個月,半月後您才能正式登島。”
接過轉讓書,劃空卡裏所有存款彙入海外賬戶,前所未有的輕鬆感淹沒他。
剛踏出銀行,靳熹微的車帶著刺耳刹車停在麵前。
她一貫清冷的臉上罕見露出焦躁。
這是真相揭露後,他第一次見她。
簡雲驍怔在原地,還未想好如何麵對,那句稱呼脫口而出:“小姨。”
靳熹微置若罔聞,甚至吝於一個眼神。
她猛地拽住他手腕,粗暴地將他塞進車內:“跟我去醫院!”
車速飆到極限,一路闖燈。
簡雲驍盯著她緊繃的側臉,有些失神。
靳熹微情緒很少外露,唯一失控,是幾年前他貧血暈倒。
那天她慌了神,一路抱著他闖紅燈衝進醫院。
醫生隻說要輸葡萄糖,她卻遍尋名醫開盡補藥。
那時他滿心感動,此刻才知——
靳熹微隻是憂慮她的簡雲錚,會斷了血源。
車子一個急刹停下,他被靳熹微拖拽著衝向輸血室。
冰涼的針頭刺入皮膚,猩紅血液瞬間填滿血袋。
靳熹微緊繃的神經似乎才鬆懈半分,沉聲解釋:“雲錚摔了,血流不止。”
簡雲驍哽在喉間。
父母與姐姐已神色惶急地衝來。
簡母雙眼赤紅,迎麵狠狠扇了他一記耳光!
簡雲驍眼前發黑,刺入血管的針頭被撞得更深。
冷汗瞬間浸透後背,又被簡母抓著肩膀猛烈搖晃:“叫你寸步不離跟著雲錚!你聾了?”
簡父冷斥:“他凝血障礙你不知道?你差點害死他!”
姐姐簡雲綰扶著情緒激動的母親,譏諷刻薄:“你就是存心想看雲錚出事對不對?”
針頭在皮肉裏攪動,他疼得發不出聲。
唯有靳熹微的阻止響起,卻字字如刀:“別再耽擱抽血,受罪的是雲錚!”
400cc的血量,在她要求下抽足600cc。
簡雲驍麵無血色,意識飄忽。
另一側病房,簡雲錚麵色紅潤被推出。
所有責怪他的人蜂擁而上,圍住簡雲錚噓寒問暖。
簡雲驍扯出一個自嘲的笑,掙紮著撐起虛軟身子往外挪。
他停頓幾次,目光穿過人群,落在最前方靳熹微滿是關切的側臉。
身為她未婚夫的他,在她眼中仿佛空氣。
她甚至沒發覺,他手上的婚戒早已不見。
拭去臉上冰涼的淚。
前半生奢求父母分毫愛意,遇見靳熹微後,更是如救命稻草緊抓不放。
現在,他不要了。
既然人人隻愛簡雲錚,無人愛他,他便好好愛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