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瑜發現,自己的同桌是個怪物!
都在念四書五經,他卻在抄寫律例。
關鍵是,他隻有八歲,八歲!
字還寫的非常漂亮。
太可怕了。
當然,對於同桌師兄的抓狂,莊毅是不知道的。
他一門心思在研究律例。
律是律法,例是判例。
二者真正分開,在華夏是大明弘治年間。
再結合阿爹的鳥槍,可以知道,處於嘉靖中後期。
既是一個王朝最穩的時期,也是最需要變革的時期。
莊毅邊抄邊看,認真分析每一段例,這些都是後麵參加科舉的底氣。
不知不覺,到了放學的時候。
莊毅走出書院,就看到三叔公牽著驢車過來。
“三叔公還沒回去?”莊毅施了一禮問道。
“你不是想讓我每天帶你上學嗎?”三叔公紅光滿麵,“正好順路,我去趟你家。”
“好呀。”莊毅把書箱放車上,自己跳上了車。
三叔公一揚鞭,驢車駛離書院門口。
坐在驢車上,莊毅翻著尚書集注,繼續了解儒家經典。
到家時,才翻了十幾頁,又不得不合上書下車。
“爹,娘,我回來了。”
莊毅引著三叔公進小院。
“兒子回來了。”阿娘出來一看,原來有三叔公,趕緊行禮問候。
三叔公問:“我二哥呢?”
祖父聞聲出來,“老三。”邀請他進屋。
在堂屋坐了,祖父問起登門的原因。
三叔公把莊毅的要求說了,想聽莊老爺子的意見。
祖父一聽,臉都黑了:“胡鬧,簡直是胡鬧!二孫,你過來。”
莊毅站在門口,“祖父......”
“你是大戶人家的少爺麼?居然上學放學都要人接送!”
“孫兒這樣做,也是為了節省時間。”
“省時間?”
“是。”莊毅一臉認真道,“孫兒上下學如果走路,浪費不少時間,坐車快些。”
“你要幹嘛!”祖父越聽越怒。
不當家,不知柴米油鹽貴。坐車的錢,哪來幹什麼不好,哪怕是吃肉也是好的。
莊毅顯然不這樣想,他很嚴肅的道:“考科舉。”
祖父一臉黑線,白了莊毅一眼,憤怒地說了一句:“把你老子叫來。”
三叔公看老爺子發這麼大火,不敢吭一聲,低頭喝茶。
莊毅雖然不情願,卻也隻得阿爹請來。
一進屋,阿爹就挨祖父劈頭蓋臉一頓罵:“你怎麼教孩子的?啊!居然讓他小小年紀就學會驕奢!”
“爹......”阿爹可憐兮兮的。
剛開口,又被祖父一頓狠狠地臭罵。
罵得阿爹抬不起頭。
伯父聽了,也進來數落:“你呀,太嬌慣他了。這才上幾天學,就讓他這麼亂來。”說著,捶胸頓足起來。
莊毅眼瞅著這事要黃,趕忙站出來:“祖父,這全是我的注意,不關阿爹的事。你們要是不同意,我就再找下家。”
“你,氣死我了,非要家法伺候!”祖父倏然起身,身體發抖。
阿爹趕緊把兒子護在身後,“爹,毅兒想坐車輕鬆一些,讓他一回。”
“你糊塗啦。”祖父覺得這對父子不可理喻,“文房四寶重幾斤,加上一本三字經,一本千字文,走幾步路會死?”
莊毅忙道:“不隻是三字經,千字文,還有四書五經。”
“什麼,什麼?”
莊毅把剛說的話,又說了一遍。
怕祖父不信,還把師兄送的四書五經大全和夫子給的律例拿出,放在他們的麵前。
大伯一臉震驚,這也太......太嚇人了吧。
想自己十三歲進經學館的丁班,已經是佼佼者。
而眼前的侄兒,八歲就待在經學館。
這小家夥難道真是天才!
“怎樣?”莊毅反問,“背這麼多書,我可以坐驢車麼?而且,我不花你們一分錢。”
“這......”祖父看到這麼一堆書的時候,怒氣已經消了一大半。
事實上,他雖然偏袒大兒,但心裏對於孫輩沒有偏見。
聽他這麼說了,也不好說什麼。
“爹,您就同意吧。”
看到這麼多書,阿爹激動壞了,趕緊開口幫忙。
祖父終於鬆了口:“好、好吧。”
莊毅施了一禮,然後向三叔公道:“三叔公,麻煩您明天一早來這。”
“好。”三叔公應了一聲,抬手向大家抱拳,趕緊離開。
生怕走晚了,這一家子又反悔。
晚上,莊毅的碗裏,多了一塊肉。
“好好吃,吃飽了才有力氣抄書!”肉是娘夾的,一臉驕傲。
夾完菜,還專門瞥了伯母一眼。
伯母氣鼓鼓的,又是一頓不讓人好好吃飯的晚餐。
莊毅這回沒有推讓,抄書真的費力,拿筷子的手都隱隱發疼。
“侄兒,教你書的是誰?”大伯也吃不下飯。
“沈夫子。”莊毅舀了一勺菜湯。
“哪個沈夫子?”他記得書院裏光姓沈的,就有八個。
莊毅喝了口湯,“沈吉。”
大伯眼睛睜很大了,經學館分甲乙丙丁,甲班是最好的。
甲班的夫子沈吉,曾在禮部做過主事,因為上疏得罪了權臣,這才被貶到地方上教書。
能進甲班的隻有兩類人,沈家和孫家最優秀的弟子。
聽完大伯的介紹,莊毅心裏就四個字,原來如此!
學生就幾個,坐同桌的孫瑜,出手還很大方。
“還挺厲害的。”莊毅又咬野菜。
他的淡定,讓大伯哭笑不得:“你懂什麼,沈夫子雖然被貶,他在京城的舊交不少,對你隻有好處。”
壞處也不小,莊毅不想和大伯多說,隻悶頭吃菜。
祖父總算聽出來了,二孫這不僅讀書有天賦,還有人際關係啊。
“二孫,明天開始,你頓頓吃肉。”祖父心疼了一下,想著隻能再去求族長幫忙。
莊毅卻搖搖頭,“我不要。我隻是抄書辛苦些,您和阿爹都幹重活,哪能不吃肉。”
聽到這話,阿爹高興的摸了摸自家兒子的頭,連誇他真懂事。
莊毅左耳朵進右耳朵出,心裏在琢磨,下一步該怎麼辦?
何首烏畢竟是稀罕物,隻有另想辦法賺錢。
到了嘉靖中後期,很多事物都有了。
也許,可以不走質,而是走量。
莊毅心想,書院有休息日,自己就進山挖草藥,不要挑挑揀揀,便宜的便宜賣,貴的貴點賣,無非是賺多賺少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