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微,晚寧她就是性子野了些,愛玩鬧,結婚證的事,我們回頭補辦就好。”
傅聿深終於開了口,字句卻都裹著對向晚寧的縱容。
聽到 “補辦” 二字,向晚寧立刻不悅地拽住男人衣角,癟了癟嘴。
傅聿深見狀,剩下的話便訕訕地咽了回去。
哀莫大於心死。
這一次,沈見微是真切地嘗到了這句話的滋味。
她沒哭也沒鬧,隻按住那顆跳得發疼的心,木然地轉身上了樓。
可不到一分鐘,她又慌慌張張跑下來,一把攥住傅聿深的手腕,眼裏滿是急色,手飛快比劃:
“我的手串呢?傅聿深!我爺爺留給我的手串呢?”
指尖抖得厲害,帶著快要撐不住的慌亂。
那是爺爺留給她的最後念想。
三年來,她每每心煩時,就會拿出來把玩,珠子早已被盤得溫潤發亮。
“晚寧覺得那手串像古董,有點興趣,我就拿給她玩了。”
傅聿深說得輕描淡寫,沒當回事。
向晚寧一拍腦袋,做出一副懊惱的樣子:“哎呀!我忘了那是你的東西了,見微姐。”
“我玩膩了,就隨手扔泳池裏了,你——”
不等她說完,沈見微一把推開她,朝著泳池跑了過去。
傅家別墅建在半山腰,泳池不像別家那樣是人工修的,倒像個天然的大石盆,池底都是磨光滑的石頭,手串說不定就卡在哪個石縫裏。
沈見微沒有任何猶豫,縱身一躍跳進了泳池。
冰冷的山泉水瞬間浸透衣料,刺骨的寒意順著毛孔往骨縫裏鑽,她渾身發顫,頭疼得像要炸開。
可她顧不上,一次次浮出水麵換氣,又一頭紮進水裏,指尖在滑膩的岩石上摸索。
整整半日過去,她卻連手串的影子都沒摸到。
最後一次掙紮著浮出水麵時,她看見傅聿深和向晚寧站在岸邊,而傅聿深的手裏,正攥著那串熟悉的珠子。
“見微姐,我記錯了,剛才在客廳沙發上找到了。”
向晚寧擰著眉,做出要掉淚的模樣,“你不會怪我吧?”
傅聿深急忙將她摟進懷裏安慰:“沒事的,微微向來大度,不會跟你計較。你眼睛剛好些,可不能哭。”
兩人旁若無人地依偎著,傅聿深護著向晚寧的姿態,像是在捧著易碎的珍寶。
沈見微卻看得清楚,向晚寧藏在傅聿深懷裏的嘴角,正微微上揚。
她爬上岸,水珠順著發梢滴落,渾身凍得青紫,哆嗦著一把奪過手串緊緊攥住。
“為什麼給她?傅聿深,這是我最重要的東西!你明知道!”
她記得清清楚楚,爺爺去世那年,他們剛結婚一年。
傅聿深跪在爺爺病床前,那個很少落淚的男人,幾乎哭到暈厥,一遍遍磕頭保證會護她周全。
可這才短短三年,他就把當年親手從爺爺靈前接過的遺物,隨手遞給了旁人。
當真是物是,人非。
傅聿深還沒說話,向晚寧 “噗通” 一聲跪了下來,雙手死死拽住沈見微的手。
“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見微姐。”
她仰著臉,眼淚汪汪的,“你渾身都濕透了,快回去洗個熱水澡吧。等你暖和過來,要打要罰我都受著,可別拿自己的身子賭氣啊。”
她太懂怎麼拿捏傅聿深了。
上次當麵折辱沈見微沒討到好,如今換了副示弱的模樣,倒比從前更討喜。
沈見微知道,傅聿深就吃這一套,總覺得這是懂事。
所以哪怕知道向晚寧的道歉是裝出來的,傅聿深還是幫著她說話。
“微微,一個手串而已,何必為了過世的人的東西,為難活著的人?晚寧還想著你的身體,你就不能讓著她點嗎?別這麼得理不饒人!”
向晚寧的手還死死拽著她的手腕,沈見微攥著手串的指節泛白,一股冰涼的失望順著血液蔓延到四肢百骸。
她什麼都沒說,什麼都沒做,就因為沒像向晚寧那樣哭哭啼啼,就成了那個得理不饒人的惡人。
他們都知道她不能說話,永遠來不及為自己辯白。
就因為她是個啞巴,就該被這樣欺負嗎?
一股又悲又怒的火氣猛地衝上頭頂,沈見微渾身劇烈一抖,眼前突然一黑,直直地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