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我回家時，宋婉清正在看報紙。

見我進門，溫柔詢問：“今天回來得這麼晚，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還好。”我在她身邊坐下，“婉清，我想問你個事。”

“怎麼了？”

“如果有人想用捏造的證據害我，你和兒子會不會受到牽連？”

宋婉清的眉頭瞬間蹙起：“誰想害你？”

“縣委書記孫愛蓮，她今天已經明著威脅我了。”

她沉默片刻，起身倒了杯熱水遞給我：“別擔心，法網恢恢，疏而不漏。”

“可她在縣裏經營這麼多年......”

“經營再久，也擋不住國家鐵拳出擊。”她握住我的手，掌心帶著暖意，“有些人總覺得能一手遮天，其實不過是自欺欺人。”

她說話時的沉穩堅定，那種掌握一切感覺，讓我覺得她並不像是普通人。

“婉清，你......”

我還未詢問出口，門鈴突然響了。

宋婉清忙起身去開門，門外傳來幾句低語。

幾分鐘後，她拿著一個牛皮紙袋回來，仔細放進了書櫃的鎖盒裏。

“誰啊，怎麼這個時候來？”我忍不住問。

“以前的同事，送點資料。”她輕描淡寫地解釋。

那天夜裏，我做了個奇怪的夢。

夢裏的宋婉清身著紀檢監察製服，端坐於會議室主位，整個人意氣風發，聽著所有人畢恭畢敬地彙報工作。

醒來時天剛蒙蒙亮，望著身邊熟睡的妻子。我無聲笑了，怎麼可能？

可笑意還沒褪去，心頭就猛地一沉。

她最近的種種反常湧上心頭，別有深意的話、篤定態度、了然一切的感覺......

我覺得自己或許從未真正看清過她。

臨近下班，孫愛蓮突然召開緊急會議。

她把會議桌拍得震天響，鐵青的臉色像淬了冰：

“最近有人借調研之名搜羅所謂的問題，意圖攪亂全縣工作大局，這種無組織無紀律的行為須嚴肅處理！”

她的目光像針一樣紮在我身上。

“上次會議一致通過讓張宏偉同誌做公開檢討，我再次提議，暫停張宏偉同誌的各項工作，接受組織審查！”

又是這一套！我正要起身反駁，會議室的門突然被推開。

一名工作人員出聲：“孫書記，外麵有位宋女士帶著孩子找張副縣長，說是家屬......”

“家屬？”孫愛蓮皺眉，“讓她們等著！沒看見在開會嗎？”

“可是......”工作人員麵露難色，“她說有事。”

宋婉清和孩子怎麼會來？

“孫書記，我去看看。”我起身要出去。

孫愛蓮猛地一拍桌子：“不準去！我看是你們串通好的，故意擾亂會議！”

話音未落，一道身影緩步走了進來。

宋婉清抱著孩子站在門口，手裏拎著個文件袋。

夕陽灑在她肩上，竟有種說不出獨特的氣場。

“不好意思，打擾開會了。”她徑直走到我身邊，把文件袋遞給我。

“剛從省裏回來，省辦公廳的同誌讓我把這個交給你。”

孫愛蓮的目光像刀子一樣剜過來，厲聲嗬斥：

“你是誰？這裏是常委會議室，這不是你們撒野的地方？”

宋婉清轉頭看她，嘴角噙著一絲淡笑：“我們張宏偉的妻子和孩子。”

“我不管你是誰！”孫愛蓮指著門口，聲音尖利，“來人！把她們‘請’出去！”

可孫愛蓮的話音未落。

我忽然發現會議室裏幾位資曆深的常委，看到宋婉清時，神色都有些不自然，像是突然撞見了什麼意想不到的人。

縣委宣傳部部長老李，他瞅著宋婉清的眼神格外複雜，那表情......像是認識？

“宏偉。”宋婉清走到我身邊，語氣平靜，“會開完了嗎？我和孩子來接你回家吃飯。”

“你怎麼......”我一時語塞。

孫愛蓮氣得渾身發抖，厲聲指責：

“你一個家屬擅闖常委會議室，還敢在這兒說三道四，眼裏還有沒有組織紀律？”

宋婉清終於轉過身，目光落在她臉上。

眼神平靜無波，可孫愛蓮的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化。

從暴怒到錯愕，再到煞白，最後竟泛出一層死灰。

“你......你是......”孫愛蓮的聲音顫抖。

宋婉清微微頷首：“我是宋婉清。”

孫愛蓮嘴唇哆嗦，額角滲出細密的冷汗。

就在這時，縣委宣傳部部長老李猛地站起身，聲音裏帶著抑製不住的激動：

“您......您是宋......宋部長？”

宋部長？

我腦子裏‘嗡’的一聲，像被重錘砸中，什麼宋部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