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宋巍然沒想到，這把火轉了個彎兒，竟又燒回來他和閔氏身上。

他目光有些緊張地看了眼宋昭寧。

卻見宋昭寧神色不變，絲毫沒有懷疑他的意思。

她聲音清脆平靜，“父親母親還有二叔都是我的至親，我是相信你們不會害我。”

宋巍然聞言，神色稍緩，眼底閃過一抹輕鬆之色。

這個女兒不是省油的燈，若讓她懷疑是自己想要害她，恐怕不會配合著嫁去鄭家。

眼下這樁婚事是最重要的，不能出一點岔子。

他看向宋巍山，眼底多了不悅，“二弟，你想自證清白，那也不能胡亂說話。”

“你既說不是你，大哥自然不會再懷疑，隻是如今知道府裏有人想害昭寧，卻尋不出這個人，我心裏始終不安。”

宋巍山也沉了臉色，“我也想知道究竟是誰存了這樣惡毒的心思要害昭寧侄女。”

“大哥你放心，我也會暗中派人仔細盯著，定會想辦法揪出這人。”

宋巍然頷首，“如此便辛苦你了。”

宋巍山擺手，仿佛絲毫不將方才的事放在心上，“咱們都是一家人，一家人不說兩家話。”

宋巍然欣慰道：“你說得對。”

“二弟，昭寧險些被害這事不能傳開，別引的府上人心惶惶。”

“大哥放心，我心中有數。”

待宋巍山離開後，書房內隻剩下父女二人。

宋巍然歎了口氣，“昭寧，這事不太好查，但為父一定會想辦法查清楚，決不讓害你之人得逞。”

宋昭寧麵上帶著淺淡笑意，微微欠身，“女兒相信父親。”

宋巍然端起手邊的茶盞，又對她道：“你如今回了京都，也該四處多走動，結交一些友人。”

“正巧過幾日是鄭大人母親的壽辰，便跟你母親弟弟一道去給鄭老夫人賀壽。”

“鄭老夫人見慣了稀罕東西，唯獨對佛經十分感興趣，你若有心，便親手抄幾卷佛經送予她。”

宋昭寧聞言，眸光微動。

她垂眸低低應了聲好。

父女倆也沒什麼關起門來的體己話說，說了幾句場麵話，宋巍然就打發了宋昭寧出去。

宋昭寧也不做停留，徑直回了擷芳院。

閔氏送過來的東西已經歸置好，除了首飾衣裳，另有二十兩銀子。

宋昭寧看也不看那些衣裳，徑自挑了幾件首飾出來，低聲對汀蘭道：“將這些首飾拿去賣了，幫我辦一件事......”

鄭老夫人的壽辰是在五日後，於是這五日裏，為了給鄭老夫人準備壽禮，宋昭寧連擷芳院的院門都沒出。

宋巍然見她如此乖巧聽話，在吃穿方麵更是絲毫沒有苛待她。

宋承霄過來鬧了幾次，但還沒到擷芳院門口，便被攔了下來。

有兩次甚至是閔氏的人。

宋承霄得知後氣的大叫，“娘！爹向著那災星就罷了，為什麼你也向著她？！”

閔氏現在聽不到‘災星’這兩個字。

為了和鄭家順利結親，這幾日她可是沒少花銀子讓人去外頭傳言宋昭寧是福星。

她急急忙忙捂住宋承霄的嘴，打發了下人出去，低聲在他耳邊道：“霄哥兒別鬧，你聽娘解釋。”

“你爹爹此番讓她回家並非是想對她好，而是要讓她嫁去鄭家。”

“鄭家的家底可比咱們家豐厚多了，隻要和鄭家成了姻親，你爹爹的官位能往上升一升，你想進國子監也有了門路。”

大雍為官的方式有很多種，其中最普遍的便是科舉選製。

一名學子若想以科舉入仕，便要一路通過大大小小的考試，最後走到禦前才能有機會入仕。

對大多數的寒門學子來說，這是唯一改變命運的機會。

除此之外，便是隻屬於世家的入仕手段。

靠著家中蔭庇，不必經過科舉，直接入朝為官。

而最後一種，便是通過國子監。

國子監的師長都是大雍最有學問的學者，能得他們指點，無異於得了敲開青雲路的敲門磚。

且當今監國的攝政王重視國子監學子，每年都會親至國子監巡察，親設考題，無論幾年級的監生都能參與考試。

一旦入了攝政王的眼，相當於直接在吏部掛了名。

不過自攝政王監國以來，還沒人能得了攝政王青睞。

且進入國子監也不易。

一般進入國子監有三種方式，一是通過地方官學選拔，二是官員子弟蔭襲或舉親，三是會試落選舉人得官員舉薦入讀。

宋承霄而今十歲，他已經參加好幾次國子監的入學考試，卻都落選了。

如今他想進國子監，便隻剩下一條路，官員舉親。

宋承霄聽了閔氏的話，眼睛頓時亮了起來：“娘，您的意思是，隻要那災星嫁去鄭家，鄭大人就能舉薦我入國子監？”

閔氏輕撫他的發頂，眼中閃過一絲算計：“正是。”

“聽說鄭大人馬上就會升任，且他又與國子監祭酒交好，隻要他肯開口，你入監讀書便是板上釘釘的事。”

宋承霄撇了撇嘴，仍有些不甘：“可那災星......”

“噓——”閔氏連忙製止他，“記住，在外人麵前要稱她‘長姐’。我和你爹爹已經派人四處宣揚她是福星轉世，你若再叫錯，壞了大事，你爹爹定饒不了你。”

宋承霄不情不願地點頭，忽然想到什麼，壓低聲音道：“可是娘......我聽說那鄭家公子是個傻子，她若嫁過去豈不是與守活寡無異？”

閔氏好笑的戳了下他的額頭，“怎麼，你還心疼起你長姐了？”

宋承霄冷笑一聲，“怎麼可能，我巴不得她早點死。”

閔氏無奈失笑，說道：“隻要婚事成了，鄭家就得兌現承諾。她嫁去鄭家，之後的日子過得如何，你就別瞎操這個心，左右與咱們無關。”

“霄哥兒，咱們滿門的榮耀都係在你身上，你可得爭氣些，明白嗎？”

這些話宋承霄從小聽到大，他有些不耐煩地點頭，“知道了，娘。”

擷芳院內，宋昭寧還在伏案抄寫佛經。

燭火搖曳，映得她眉目如畫。

汀蘭輕手輕腳地進來，低聲道：“姑娘，您交代的事情都辦妥了。”

宋昭寧也正好落下最後一筆，她拿起佛經，吹幹紙上的墨跡。

“二房那邊可有什麼動靜？”

汀蘭搖頭，“沒有，二房的人自從前兩日送了東西過來之後就沒來過這邊，也沒做什麼旁的事。”

她頓了下，說道：“姑娘還是懷疑馬車是二爺動的手腳？”

宋昭寧笑了笑，沒有應答，隻將佛經遞給她，“找個精巧的卷軸貼上。”

汀蘭見狀便沒有繼續往下問，拿著佛經退下了。

馬車不大可能是宋巍山動的手腳，她對宋巍山感興趣，是為了另一樁事。